霍文康如今每日里早上习武,下午习文,时间都被安排的很满,也只有中午用膳的这么一会儿空余时间。
他温顺的点了点头,抽出霍文淑手中比翼鸟的金钗,替她簪到了髻上才规矩的行了一礼告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驻足回首,用着尚还稚嫩的声音开口对着霍文淑道:“姐姐,你还有我。”
霍文淑勉力牵起一抹笑容,只是嘴唇苍白,越发显得面色憔悴,唯有发髻上那明晃晃的金钗,为她平添了一抹颜色。
霍文康知道那金钗是赵兴文和霍文淑的定情之物,姐姐每日里都看着那根金钗睹物思人。
他无法安慰她逝者已矣这种话,因为连他自己也忘不了赵兴文。
霍文康终是一跺脚朝着夫子而去,他从未如此刻般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后的自己,起码能上得沙场,手刃蒙族仇敌。
霍天修见着他的背影彻底远去,方才抿了抿唇对着霍文淑开口:“赵老将军不打算将兴文的尸身运回长安了,他说马革裹尸是每个将军的荣誉。”
霍文淑收回看向屋外的目光,转头向他看去,眸中瞬间便是波光粼粼的一片。
她用力咬了咬唇,方才带了丝祈求的语气说道:“伯父能不能跟赵老将军说一说,我想要为他入殓。”
霍天修面色不忍,顿了一顿才接着道:“赵夫人今天也入宫请了旨,我们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你又以什么身份,为他入殓呢?”
霍文淑兀自起身,神色激动:“我和他的婚约是皇上金口玉赐,如今皇上尚还卧床不醒,太子殿下凭什么撤了我们的婚约。”
霍天修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语气也加重了两分:“文淑,他……已经去了。”
“那又如何,他生,我要嫁给他。他死,我也是赵家的媳妇。往后余生,我霍文淑都要为他赵兴文守节。”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眸中的一滴泪悄然坠落,正好落在霍天修握她的手上。
那泪珠滚烫,竟让霍天修觉得灼热逼人。
“文淑,你才十六,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霍天修语气软了下来,垂下来的眸中有着隐不住的心疼。
“他将最好的年华许了国,我将最好的年华许给他。他无悔,我无怨。还望伯父成全,替我向赵老将军说一说情,运回兴文的遗体,哪怕是焦尸一具,我也想以他妻子的身份亲自为他入殓。”她面色坚定,强忍的泪珠盈满整个眼眶,朦胧中仍是透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这是赵兴文那小子出京前留给赵夫人的,若是他不能回来你又执意放不下,便让赵夫人转交于你。”霍天修终是松了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搁在桌上,步履沉重唉声叹气的出了她的闺房。
霍文淑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大口呼吸。
可纵然她拼命控制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颓然脱力坐下,整个身躯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触着信封,光是看着信封上‘文淑亲启’四个字,就已经被那熟悉的字迹刺痛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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