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见殷广波挖的熟练,在边上学着他的模样刨了半天。
结果,殷广波都刨出三四根了,他还一根都没挖出来。
而殷广波之所以挖的这般熟练,还得多亏了在北郊城外观音庙里住的那些时日。
萧梓穆挖不出来,索性便扔了石头,跟在他后面,掀起短打的衣襟来兜殷广波挖出来的野菜。
眼下,他怀中兜了六七根野菜。
衣衫褴褛,泥迹斑斑,颇有些落魄农家的味道。
“嗐,哪里有什么到头的日子。盼着夏季早点过去,秋收还能好过一点。”
“大哥,我们是今年刚在这座古皖落脚的,哪成想会是这般光景,就靠着这点野菜熬到秋收啊?”殷广波脑子也活络了起来。
一边手脚麻利的刨着,一边也搭着话。
“我们城里的人想出都出不去,你们倒好,还自己个儿跑来受罪。”大哥感慨了一句。
“我们是来寻亲的,结果亲没寻着,盘缠倒是用完了,这才留了下来。”殷广波圆着谎。
“如今这古皖城里的人,出不了城吗?”萧梓穆在一旁适时的补了一句。
“年轻人若是没落户,就赶紧走吧,去哪里都比在这强。我们本地人是不允许出城的,不然壮年男子也早就跑完了。”
“官府怎么会有这种规定?”萧梓穆挑了根大一点的野菜,扔到了大哥的篮子里。
“年轻人别拿这玩意不当回事,再过些时日,便是连这个都挖不到了,只能吃树皮和观音土了。”大哥好心提醒了一句。
萧梓穆闻言倒是愣住了,吃树皮他还能想象的到,观音土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转眼看向了殷广波。
殷广波却是面色一凛,皱着眉问道:“若是吃了观音土,就算不被饿死,最后也会被撑死,这根本就是饮鸠止渴啊。”
“起初大家伙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没办法。人饿到一定程度,易子而食的都有,就更别提观音土了。”大哥的眼眶红了红,满面神伤。
易子而食……
这回连殷广波也傻了眼。
他的家乡在富庶的江南,还未曾闹过饥荒。
观音土也只是听旁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偶然得知,易子而食简直想都不敢想。
“百姓都饿成这般模样了,官府还把米价定的那么高,良心都让狗吃了吗!”殷广波神色悻悻,义愤难平。
“就是因为收成少,年年交了粮食后被他们屯了起来。到了夏季在高价卖出,他们哪里会在意秋收之前会饿死多少人。”大哥早已习以为常,面上的神色都没什么起伏。
“官府不让你们出城是不是害怕你们告御状?”萧梓穆看着两人悲恸的表情,顾名思义大概也知道了易子而食的意思。
“头一年也是有不少人去了京城,却是没一个回来的,他们哪有什么怕的,我们也早就死了告状的那条心,官府不让我们出去,是指着来年还得耕种罢了。”大哥嗤了一声,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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