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心头一跳,几乎瞬间便明了了先前几名少年口中的“捉弄”,究竟暗示了南门星接下来即将遭遇如何的际遇。
她正心下惊疑不定之间,几个少年已彻底撕去了先前哄骗他时强作的伪善面具,满面兴奋又讥诮地接二连三开口,肆无忌惮地嘲讽着被团团围在正中的单薄少年那愚蠢得可笑的期冀。
“你个小杂/种,该不会当真以为我们会大发慈悲愿意接纳你,与你一起玩吧?”
“知道你小子力气大,我们特意来了五个人。不知道你会不会游泳,该不会下水之后要被淹死吧?”
随即便是一阵肆意的嘲笑在空气之中悠悠荡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池水可是我们特意为你挑选的,够浅,也够脏,最多喝上两口,死不了人的。”
说罢,便有三个少年不约而同地一拥而上,向着沉默却倔强垂眸站立的少年狠狠扑过去,
温萝狠狠一蹙眉,这地面之上到处是尖锐的石子,眼前这几人显然并非懂得顾及旁人安危的性子,若是一个不小心划花了脸,甚至划伤了脖颈,那么此事绝非简简单单便可了结的。
更何况,哪怕辨不清心底那个催促着她接近南门星的声音究竟来源于何处,仅论她此刻心中真实所想,她也是看不惯旁人如此欺侮霸凌一名沉默寡言的少年的。
当机立断地自隐蔽身型的树干之后绕行而出,温萝四下飞快地扫视一圈,俯身随意拾起一根斜倚在树干之上的枯枝。
枯枝落在掌心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似是被唤醒了什么记忆一般极为自然地挽了个剑花,枯枝黯淡的色泽在她腕间流转出一道古朴沉郁的残影,那徒手便可折断的凄凉模样也似是在她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之中无端染上了几分令人不可小觑的凌厉。
温萝并未刻意避讳着不远处几名少年,脚下枝叶踩得“嘎吱嘎吱”响,枯枝舞动之时的破空之声乍听起来更是令人心惊肉跳。
那不起眼的枯枝在她掌心却似是化作了这世上最为锋利的冷刃,见她姿态舞得有模有样,姣好的面容之上覆满了薄薄的冰霜,衣袂翻飞间缓步而来,竟在这树影横斜之间倾落的日光之下,恍若仙子下凡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哪怕平日里再过嚣张跋扈,几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些并未真正见过世面的少年,
见她这般反应,五人只略微呆愣了一瞬,便登时极为自觉地撒开手,甚至一个字都并未开口,便极为迅速地四散跑开了。
这一幕,看起来着实有几分似曾相识。
温萝甩开掌心扎手的枯枝,双手合十轻轻掸了掸避无可避沾染上的尘泥,指尖却蓦地沾染上几分始料未及的凉意。
她似有所感地仰起脸,天边卷积的浓云愈发低沉地倾压而下,咫尺之间的距离裹挟着强烈的压抑感,而那翻涌的云层间似有一根根银丝般的雨线零零落落地坠落,随着在空气之中无声穿行间缓慢流淌的时间,那银丝愈发密集地串联在一起,连绵成一片朦胧的雨幕,顷刻间便毫无保留地自天边倒扣而下。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