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似是而非的试探与?揶揄,不过是在他建立在往日无数次无言地凝视之中,堆砌而成的了解与?在意,以至于他甚至能够在她无甚波澜的面具之下,看出她心头最为真实的涟漪。
他不过是再一次,以一种看似轻佻随意地方式,以他独特的不为人知的温柔,替她排遣那些甚至于他而言毫无益处的思绪。
温萝轻轻抿了抿唇。
这一刻,她甚至不知柏己方才所言究竟含着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基于深掩于包容之下温和的假意。或许在他眸中,她当真只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会哭会笑,会喜会悲的寻常女子?。
将她面上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柏己扬了扬唇,却并未回应她此刻早已不需答案的狐疑,只漫不经心一手搭于棺沿,故作凶恶地靠近,低声道:“欠了我千年的报酬,我如今可是要?一并算清了。”
说罢,他便轻松自冰棺之中起身,一阵升腾而起的可怖热意登时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之中四散开来,赤红的火焰眷恋又乖顺地贴附于他一身冷硬的玄色长袍之上,眨眼间便将那冰封千年的衣料炙烤得干燥如初。
四周景致再次挤压成为一张张栩栩如生的画卷,在虚空之中旋转着,飞快地纷扬变幻。狂风骤然而起,掀起两人衣袂与?青丝纠缠着向后飞掠,一黑一白这本极为不相?容的鲜明色泽,在这一瞬却依稀显出几分相?得益彰的和谐与?美?感。
画面再次定格之时,那座阴森可怖的地宫已悄无声息地逸散虚空。依旧是环阶拱合而上的高台,身后巨大的冰棺却已无声无息地被宽大的王座取代。
温萝面上微微一怔。
此刻的她,与?柏己并肩立于整个苍梧最为尊贵的至高之地,自然垂落身侧的手被自然地拢住,一阵柔和却坚定的力?道自手背之上修长的五指恰好地递来。
“你不想?坐上去试试么??”
柏己好整以暇地侧着脸睨向她,唇畔弧度无端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蛊惑,平日里邪肆又乖张的性子?尽数被难以察觉的柔和掩盖,和着他飞扬的眉眼,耀目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说罢,他便自然地用力?牵引着她走向身后巍峨的王座,“整个苍梧、甚至五洲大陆都将这王座上之人奉若神明。”话音微顿,他漫不经心地转身回望,向来不着边际的神色在此刻却染上令人无从置喙的郑重,一字一顿道,“而我,只为你俯首称臣。”
被他握在掌心的指尖似有?烈火燃烧,那感触并不痛苦,却令温萝不自觉僵硬在了原地。而那只拢在她手背之上的手无声地上移,在她肩头极尽轻柔地停驻、下压。
顺着柏己覆在肩头的力?道在王座之中坐好,入目的尽是只有?立于高处才能企及的、寻常修士此生也无法?一观的风景。
柏己不知何时已踱至她身侧,一手支在她身后高高的椅背之上,长腿交叠,足尖轻点于身前空地,懒洋洋斜倚在她身畔。
随着他散漫闲适倚靠在王座旁的动作,他一头如瀑般浓密的墨发顺着椅背蜿蜒而下,与?玄铁深谙的色泽纠缠着化为这世间最为沉默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