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温萝微微一顿,似是回想起什么不欲回忆的可?怖回忆,面上迅速浸染攀爬起一抹灰败,颤声道,“姜芊所中?之毒,会令人逐渐丧失五感。我并非不愿离开封王台,实在是有心无力,况且,或许我也不得不承认,若非南门星当时倾尽财力人力地照顾我的身体?,可?能我所受的痛楚与流离,比起当年还?要?更甚——就连师门无尽海也无容身之处。”
话?音刚落,那只扶于她肩头的手便不自觉收紧。温萝心下?勾唇,面上却不动?声色,似是沉溺在什么可?怖的梦魇之中?一般,纤细的身体?微微打着颤,似是凄风苦雨之中?受萧索风刃璀璨的娇嫩花蕾般,精致动?人的面容之上尽是些极力压抑却依旧难以克制的惊惧之色,一双乌润如墨玉般的眼眸中?,失了焦距神采,无端惹人怜惜。
柏己只觉得心头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抽痛于心脏跃动?之间?肆意?于身体?之中?顺着血液泵入五脏肺腑,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霎时于身体?的每寸角落炸裂开来,分明比起他?这累月承受的重塑之痛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却似是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防御,一股寒凉裹挟着腥甜血意?顺着经脉直涌上喉头,甚至牙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
字眼一字一顿地自他?紧咬的牙关之间?艰难挤出:“他?怎么敢——”
“此?事并非南门星的错,横竖不过是姜芊与他?之间?的恩怨罢了。我虽替姜芊承受了毒发之苦,却也沾了她以命换命得来的南门星的青睐,也算扯平。”
温萝抬手回握住他?落在她肩头的指节,指腹却触上一片黏腻的冷汗,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怔。
柏己心境竟为她先前所受之苦动?荡至此?,甚至牵连着激起了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话?到嘴边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温萝连忙换了个路子往回找补道:“实际上,虽然痛苦,可?彻底失去触觉前,与我而言自尽并非难事。是我放弃了——我想活,哪怕连渺茫的机会也几乎看不见。”
收拢指尖,温萝正色道,“我后悔了,当年我不该一时冲动?放任雷劫降下?却分毫不作抵抗。我早该知道,你不会忍心离开我太久,只要?沉下?心来等,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那时的我只当于姜芊身体?之中?艰难残喘的生命都是偷来的,我想尽可?能地坚持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再见你一眼。”
柏己却猛然抬眸。
曾于无尽如永夜般的黑暗与厉鬼尖利的哭嚎中?沉浮的岁月之中?,那一闪即逝的气?息与光亮霎时在脑海之中?破封而出。
“你是不是曾去过苍冥深渊?”
温萝面色微滞,险些绷不住面上惹人怜爱却又强作坚强的神色。
柏己为何会知道她曾与南门星一同去过苍冥深渊?她心下?一震,一个先前从未联想过的不可?思议的猜想骤然自心头升腾而起。
该不会,当年她以神识查探柏己冰棺外的封印符箓阵法之时,他?实际上仍有着半数意?识残存吧?至于说是“半数”,只因若是他?拥有着全部的意?识,恐怕早已将姜芊这个马甲扒个底掉,根本轮不到她如今在此?半真?半假地玩弄着最为真?实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