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并未留意,在她跨过书架之间留出的仅两三尺的过道之时,空气中似有?实质的水波一般流动?荡漾了一瞬,随即点点涟漪化?作一道诡秘的赤红,悄无声息地湮没于无形,遁入虚空。
望见眼?前的画面,温萝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不出她所料,以木架分隔而成的内间正中,摆放着一张垂满旖旎轻纱床幔的卧榻,床畔是一张装饰用的红木矮几,几案上摆着一座做工精致的剑架,其上倒扣着一柄生满锈痕的斑驳不起眼?的长弓。
温萝眯了眯眼?,视线狐疑地在长弓上逡巡。
繁弱金弓外观极为靓丽骚气,颇有?其主人当年的风范,使用起来更是拉风得犹若天神降世,实在不该是这副活像是废铜烂铁一般的模样。还没等?她细细思?索,注意力便被长弓一旁极为眼?熟的棕色皮质手札牢牢吸引。
温萝双目缓缓因惊异而不自觉睁大。
这该不会……是她当年撕了一半,只留下殷和?玉少女遐思?的那本日记手札吧?
若有?所感地上前两步,温萝微微俯身,抬手将手札捏紧掌心?。
熟悉的柔软细腻触感骤然自指尖传来,温萝垂下眼?帘,看向已被摩挲得失了棱角而变得圆润的边角,以及几乎开始泛白的封面。
显而易见,这本她随手留下的日记不仅如?她曾经期望的那般被墨修然敏锐地发觉,还被他?日复一日地捧在手心?反复翻阅。
——只有?这样,才?会使那本在她手中称得上崭新的手札演变成如?今堪称老旧的模样。
实际上,对于墨修然而言,这手札之中的字字句句,越是柔情蜜意、缱绻暧昧,便越是如?尖刀一般锋利,每每看上一次,便如?万剑反复在心?口戳刺一般,皮肉翻滚、鲜血横流。
而这酸涩痛楚的力量却又无法?令他?就?此死去,只宛若这世间最为痛苦的刑罚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从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迸裂得淋漓可怖。
分明是一种酷刑般残忍的折磨,他?却似乎宁可伤痛,也要日日回味其中字里行间深埋的情意,似是要通过这些穿越时间逆流而上,回到懵懂骄傲的年少时光,回到她仍在他?身边的那些岁月。
哪怕是痛,他?也甘之如?饴。
温萝缓缓转过身,望向薄缦轻扬的床榻。
那浅紫色的纱幔如?天边涌动?的云霞,自房顶之上悬垂而下,犹若绽开满室耀目的霞光,美则美矣,却不似男子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