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以及喝啥哟,此事古不难全。八大菜系不妨,酸甜苦辣无碍,白的黄的,但饮便是,闭着眼,从头通杀到底。然而,自葡萄酒泊来之后,事情就变得日渐复杂起来咯。
西方的餐桌上,喝的吃的,一向相安无事。然而西法所谓‘红酒配红肉,白酒配白肉’之酒肉原则,在天朝这边却是既可行,又不可行。所谓可行,是大抵不会出大错;所谓不可行,是大抵不会出大惊喜。而且,对国人来说,区分‘红白’通常只习惯于办喜事或办丧事,向来不适用于吃喝;又再说了,人生大事,或可以‘红白’概括,但天朝饮食,又岂是‘吃肉’二字所能蔽之?”
瞧瞧止怀对“吃喝玩乐”的见识,岂简简单单以“略知”而概?即使身陷囹圄,止怀无一日不在享受这人间瑰丽奇妙!
他端起红酒,又指指这一桌儿饕餮佳肴,
“撮合葡萄酒与中菜这场跨国婚姻之难,第一难,难就难在在天朝饮食的丰富多变,百味杂陈。而且,越是高级的传统菜肴,留给葡萄酒来搭讪的机会就越是偏小。此盖因中式烹饪,不分菜系,无不以‘复合味’为至高境界,而所谓‘复合味’,即一菜之内自成体系,自给自足,关起门来,其乐融融,不给外味留下任何渗透之缺口;
第二难,难在葡萄酒、尤其是像波尔多产区这种精细、优雅、平衡、多元的优质葡萄酒,它本身,其实就和上述复合味的中菜一个德性,也是自给自足,自得其乐的──在某种意义上,好的葡萄酒,本身就已修练成一道菜了,如波尔多之所出者,不仅是一道菜,而且还是一道复合味的大菜、名菜。
因此,在‘酒不离食,食不离酒’的享乐前提下,如何让这两个牛逼到可以终身不娶以及誓死不嫁的男女在我们的餐桌上和谐地做了一处,共享鱼水之欢……的确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叔儿是带着迷醉的笑慢慢倒在饭桌上的,他脸上那种满足,叫人看着由心舒心,为他开心……
驾驾不疾不徐也喝了口酒,眯眼微笑摸了摸他老子脑壳,“你呀,就是个神仙也是个贪懒的神仙,干不成大事。看看,几杯酒下肚就他妈什么‘回佛国呀’‘我要助你洛川上神’‘我蝴蝶一族荣光呀’屁都丢脑后。老爹呀,咱们一家三口快快活活在这人世过日子不好,回他妈屁佛国呀!”说着掏出手机,“姐!我回来了!……”
……
羊那头还着急得泪流咧!
妠儿身上插满了管子,只能勉强抑制住他不再呕血,仪器只说吊着他最后一口气,医生的意思该做办后事的准备了。
这是眼前的要命,
还有更掏她心窝的,驾驾在哪儿!生死未卜……说来肯定弟弟这头更要羊的命些,毕竟她清楚陈妠的底,他是佛兽,还是上等的佛兽,“死”也只是“死”躯壳,就跟自己上回“死一道”一样。
驾驾就不一样了!叔儿说了,驾驾是凡人,是他捡来掩护他们这些“非凡人”的“障眼法”,那驾驾要有个三长两短,可就!……羊一想起这就痛心疾首,就慌不择路,就痛哭流涕,就坐不住!驾驾相当于是她一手带大,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叔儿,最最在意的人!也难怪她会如此了。
在没有找到驾驾之前,这是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也安慰不了她的。你说“会找到的”,人呢?人没找到,说这些就是屁话;做任何取悦她的事,包括全力抢救陈妠,甚至说“今后只要他能醒来,你跟他再怎样,我们不管了好吧”,没用!她只会哭着说“驾驾呢,我只要驾驾!”——所以说,能彻底抚慰她的心,眼下只一条,找回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