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看罢,蹙眉笑了一笑,随手将信递给一旁的宋蕴山,道,“拿去烧了罢。”
宋蕴山顿了顿,方欠身答了一句是。周元笙沉吟片刻,再道,“告诉来使,就说我的话。我与王爷夫妻一体,早已决意追随他。王爷行的是靖难忠君之大义,所谓忠孝不能两全,对首辅周大人,我也只能道一声无可奈何。”
旷野之中,四下北风呼啸,远远飘来好似呜咽之声,闻之亦像是凄厉的啼哭,亦或是来自无主幽魂的苦痛哀鸣。
平燕将军贾固站在帐前,听过遣使汇报,不禁露出一记了然的笑意,带着些许嘲弄,几分奚落,哼了一声道,“宁藩奸狡,其妇人也是颠倒黑白巧舌如簧之辈,奈何其不畏死,倒也有几分慷慨从容的气度。”
遣使不敢多言,唯讷讷颔首。一旁副将当即问道,“将军,既然宁王妃不愿投诚,咱们是否明日一早便即攻城?”
贾固抬眼望了望漫天流云,一笑道,“急什么,且等余下四万部众赶到,再行攻城不迟。”那副将踌躇道,“其余人马大约要到明日天黑之时方能抵达此地,咱们目下六万对阵两万,胜算颇大,将军何必要延迟战机?”
话犹未完,贾固已断然摆手,道,“本将就是要等到大军到齐,一举攻下北平,一战功成!”说着遥遥一指北平城门,轻蔑道,“对着一城的妇孺,尔等尚有何惧?”
言毕,冷冷一笑转身离去。副将垂首叹了一叹,挥手命那遣使退下,半日仍是立在原地不动不语。紧随其后的心腹总兵见他郁郁,不免低声安慰道,“将军不必多虑,贾将军既如此决定,咱们便如此执行就是,反正朝廷委派他来做主将,战胜战败皆有他来负责。”
副将点了点头,良久吩咐道,“传令下去罢,让众将士安营扎寨,好生休养,我看是要等到后日一早才能出兵了。”略做停顿,又回首切切叮嘱道,“你且通传下去,后日攻城时,教咱们的人眼睛放亮些,相机而动。不必事事都冲在前头,保存住实力最为紧要。贾固有句话说得对,对面不过一城池妇孺罢了。即便赢了,这样的头功也没什么好抢。”
然则形势出乎贾固预料,三日后那四万大军才将将与他会师城下。不过几日的功夫,却给了城中官兵妇孺喘息时间,除却加紧布防,周元笙更命宋蕴山写就告北平民众书,以安民心。是以朝廷大军攻城之时,北平军民早已达成同气连枝之势。那当日即能破城的豪言壮语,便成了一语空谈。贾固遭遇了三日极为强悍的负隅顽抗,也不免渐生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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