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笑了笑,仍是任由她搂着,重新拾起笔,写了两个字,回眸问道,“你今日怎么只管说起这个?原是有别的话罢?”
周元笙略略抬头,道,“本来是想宽你的心,不成想却说成了这幅样子,倒好像是你在宽我的心了。”
李锡琮和悦笑道,“你想如何宽慰我,现下说也不迟。”周元笙沉吟一阵,低声道,“我知道你近来在等太嫔的消息,你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其实心里是惦念担忧的,是不是?”
她话才说完,便察觉李锡琮手上一窒,再望向纸上,那子字的一横竟被他一笔凝滞,其后斜斜的歪了出去。
周元笙忙松开他,转到他身侧,却仍是握着他的手不放。见那纸上赫然写的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
她于是伸手,握住了他握笔的手,笑笑道,“别太担心,你的人皆是稳妥之辈,定然能全力照顾好娘娘。要好生信他们,这是你教我的。”
李锡琮只嗯了一声,仍是无话。周元笙沉思半晌,按着他的手,将那未完的古老诗句接着写了下去,待写到与子偕老,方停了下来。
她侧头瞧着那两行字,缓缓道,“我要说的话,你替我写了一半,咱们共同续了一半,也就无非如此了。我们连死生之事都不怕,都要拼尽全力的做主,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终于转过身来,低下头望了她,良久,终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但听怀中人轻柔笑道,“无论前路如何,无论是否有不测,我总是陪着你的,永远不会放开手。”
她说着,目光略略转向一旁。见那纸上留待的两句誓言,因承载着不同的笔力而变得有些繁复难言,既铿锵似金玉,又温雅若清风。不禁轻轻一笑,原本只是前人诉说战事离难的句子,却于这一刻忽然成就了他们,成全了接下来的彼此相依,也会成就不久之后的彼此守望。
☆、第86章 玉山倾崩
前朝嫔御居住的寿安宫,历来是禁苑中难得清静的所在,这一日晨起,却被小儿咿呀学语的笑声,略显蹒跚的跑动声,惊扰得有了几分热闹气息。
此宫苑中的太妃太嫔闲极无聊,听见有小儿欢笑,不免随手拿上一两件玩物,跑来西偏殿逗弄一番。初时众人兴致盎然,时候久了,便也渐生不耐烦,加之看着旁人的孩子总难免联想起自家的。可惜此番上京来的诸藩之子,除却李润梁一人,其余皆已到了或该开蒙,或该认真读书的年纪,平日里谁都没有大把闲暇来此处探访亲祖母。是以众人逗趣一阵,也就纷纷散了。
如太嫔今日精神甚好,留孙儿用过午膳,又陪着哄睡了孩子,独自坐在榻边直看了许久。待到孙儿午睡醒来,又搂在怀中喂糖问话,絮絮叨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