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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畔的人似乎猛地一颤,眼底随即流淌开温暖的笑意,那笑中自有不顾一切的坦荡,狂喜之后的安然,以及一份相知相惜后的感怀。

他伸臂揽她入怀,相拥而卧,静听窗外雨声缠绵,便都觉得在这样凄清的秋夜里,那些行将到来的离愁别绪亦可借着彼此体温的热度,暂时烟消云散开去。

是年八月中旬刚过,宁王长子,朝廷钦封洛川郡王李润梁便由百十位亲随护送,自北平启程前往京师金陵。宁王夫妇亲送郡王至北平城下,至于郡王生母侧妃任氏则依旧于病榻之上安养,不曾出府一道相送。

送走年幼的郡王,宁王府中便似感染上了悲秋之症,阖府上下愁云惨雾,仿佛昔日欢声笑语俱都为那可爱孩童一并带走,又兼侧妃身染恶疾足不出户,更是将往日充满生机亦或是充满斗志的气氛消弭,这一年的新春也便在惨淡中匆匆而过。

转过头来的隔年四月间,到了草长莺飞的时节。府内众人方才惊觉,不知不觉间园内已是柳丝如烟海棠红艳,春波碧草绿荫成行,正是一年最好的春光。宁王李锡琮是最先振奋起来的,因想着困守府内一冬,如此万物生长之际该去踏青围猎,便遣人前往位于代州的别业先行洒扫一番,其后携王妃周元笙并一众亲信之人起驾代州。

周元笙忖度他此番兴师动众,应该不只是行猎这般简单,不免问起,“虽是朝廷赐你的别业,可也闲置许久,且如今这个当口,你忽然离开北平,就不怕皇上和太后生疑?”

李锡琮一笑道,“既然朝廷没有不许我离开,又是名正言顺的理由,为何不用?就是这个当口,福哥儿业已进宫,还怕我逃了不成?至多不过下旨申饬我一顿,拼着被他们骂,我也该带你去看看国朝第一要冲雁门关,与江南风光相比有何等不同。”

周元笙自知拗不过他,也无谓在此刻追问过多,见他一脸从容坦荡,索性也就不再劝阻。

代州号称九边重镇之首,国朝北疆前线要冲之地。入城之时,李锡琮挥着马鞭手指城门,对周元笙道,“女真亡辽、蒙古亡金,皆始与此地。国朝有云,代州兵马甲天下,这话你该知道说的是谁?”

周元笙道,“是建威将军冯恩长。”不由悄声问道,“你今番前来,莫非是要与他会晤?”

李锡琮摇头一笑,道,“不是他,却是另有其人,明日你便知道了。”

待收拾停当,见午后日光正盛,李锡琮便带了周元笙,策马前往雁门关。此际虽为仲春,边塞关隘之地亦难免天寒风疾,倒也颇类初秋时分天高云淡的阔朗。

李锡琮示意随从退后,只与周元笙两人两骑骋至雁门关隘之下。仰首瞭望,只见南北往来的鸿雁,密如流云,延绵不断。远处重峦叠嶂,群峰挺拔,雁门城关便夹杂在一片陡峭山势之中。

李锡琮望向天际流云,忽问道,“阿笙,你知道雁门关因何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