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如长蛇般蜿蜒劈开夜空,耀目的光亮中她看清了,面前之人眼中盛放着妖冶而诡异的光,像是要将她吞噬,像是忘记了她是谁,像是不知今夕何夕,像是仿佛不会再有明天。
一室灯火晦明,她不知道那些烛火落在自己的脸上,会映照出怎样既冷冽又雍容的艳色。如同她的神情是拒绝的,她的身体却情不自禁地靠近,贴合上那具散发着热度力量的身躯,沉溺在那样跋扈汹涌的气息里。
他吻上她的唇,持续而绵延不断,一路吻到床畔,直至双双跌落在柔软的茵褥上。衣衫褪去,他依然沿着她白皙精致的脖颈一路吻了下去,直至她浑身战栗,直至他亦浑身战栗。
他在漫天的风雨和厉色的雷鸣声中蓦然抬首,她便看得清楚,他眼里有着痴绝的痛楚,那痛楚和她腹中流转的、周身荡漾的又是那么贴合。也许极致的欢乐和极致的痛苦是一样的,都会令人生出无从抵挡的虔敬与畏惧。
“六郎,”她低低地唤着他,“我们生一个孩子罢。”只是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呆了一呆,仰面看向那怔愣住的面孔。抓在自己肩头的右手分明加了些许力度,她不由疼得皱起了眉。
一天一地的风雨住了,轰鸣的雷声也住了,沉香烛摇漾的光影映在紫玉屏风上,晕染出一片温柔的色泽。李锡琮收敛了适才的讶然,眼中也游移起柔软的爱怜,他垂下头在她额心正中吻了吻,方低声道,“好,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合欢被覆在身上,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阖目笑道,“此刻,我只觉得有你就好。”他说得那般平静,全不似刚才的霸道。周元笙将头枕在他手臂上,只觉得这一刻极是安稳,和外头的天地一模一样,皆是雨过天晴后清爽怡然的安稳。
只是这安稳并长久,三日后宁王府中已是一片素白。会昌二十一年七月丁酉,皇帝崩于乾清宫暖阁。消息传到北平,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周元笙到书房寻李锡琮之时,他正与宋蕴山交代诸多事宜,因叮嘱道,“国丧期间,你只盯好了府里众人,万不可出一点差池,若有不合规制的人或事,也不必回我,从速处置了就是。”
宋蕴山一一应是,方告退出来。行至周元笙身侧时,忙又躬身问安,只是仍向前次一般,将头垂得极低。因着丧服,越发显得他身形瘦弱,面色惨淡,恭敬之中又透着些许腼腆畏缩,便看得周元笙直想发笑,偏又不好在这个时节笑出声来。
待他走了,李锡琮才靠在椅中,以手支颐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周元笙一面坐下,一面打量他脸色,不过略略有些倦态而已,想着他这般年轻原也不至体力精力不济,何况他一向身体极好,便疑心那倦意也是故意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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