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恩已习惯她这般娇态,如同他已习惯向她伸出手去,是以不过温煦一笑。二人望着不远处那青呢车,片刻之后,薛淇已迈步走上前去。冯长恩略微趋前两步,道,“当真不须我陪你?”
薛淇回眸,笑道,“一个小辈而已,我还应付得来。你不是答应给桓哥儿折些素梅回去,等你折好了,我这头也就完事了。”
冯长恩微一颔首,仍是目送她离去,直至登车,方牵着马向官道另一侧的梅林走去。
车帘掀动,一阵沁人幽香扑面而来,薛淇闻香辨茶,已笑赞道,“阳羡龙团,真好清雅。”微微欠身过后,又徐徐道,“一向听闻六爷擅骑射兵法,却不喜茶道这等磨人功夫。若非今日亲见,我险些为传闻所误。”
李锡琮略略欠身,笑道,“郡主风雅,小王班门弄斧了。”二人一笑,相对坐定,李锡琮将茶盏向她面前轻轻一推,道,“传闻有误,世人偏好信之,当事者往往无可奈何,辩无可辩。也就只好由它去了。”
薛淇淡淡一笑,望着建安盏中莹莹茶汤,却不接他方才之话,只道,“王爷盛情,可惜我从不饮阳羡茶。”
李锡琮面带歉然,起手将茶盏挪开,道,“惭愧,请郡主前来,却未能投郡主之好。”说话间已拿出一只鎏金酒樽,笑道,“茶无好茶,酒却是好酒。不知郡主可否赏光与小王对饮几杯?”
薛淇笑道,“梅下煮酒烹茶,如此盛情,我却之不恭。只是我久在燕地,饮惯了烈酒,京畿所产之物大都软糯而无劲道,喝起来着实没什么趣儿。”
李锡琮颔首道,“不错,郡主所言正合小王心意。便请尝一尝这酒,再做品评。”
透明的液体流淌入杯,一股辛冽的香气溢满狭小的空间。薛淇拈起酒杯在唇下闻过,抬手举杯饮尽,刹那间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部都似被火烧过一般,浑身的血液为之沸腾。薛淇放下杯盏,朗声道,“好酒,颇似辽东人的烧刀子。”
李锡琮笑道,“这酒产自西宁藩司,性烈味醇,自去岁携其归来,已是久未呈于人前。京师中人大多嫌其过于霸道。能得郡主青睐,小王颇感荣幸。”
薛淇微微笑道,“六爷客气了。”手持酒杯把玩良久,轻轻叹道,“我是个粗人,在燕赵苦寒之地待得久了,便爱上了那里的疾风劲雪。此番返归燕地,我预备将元笙一道带回去。她性子有些像我年轻之时,江南春风化雨的绵软,怕是不适合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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