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抬眼打量了他一刻,见其双目灼灼,黑白分明的眸色中闪过一抹决绝,当即起身,朗声笑道,“尊驾所需之药小店皆有,只是称斤要两尚须时候,此刻病人不少,只怕还得等。尊驾若无急事,便请至后堂内间稍待,小人这便吩咐伙计尽快为您预备。”
那公子想了想,轻轻颔首,随掌柜穿过人群,移步去了后堂。推开房门,只见一人负手背对,身姿挺拔。回首相顾,正是那薛家二郎君,薛峥。
那掌柜将人带至,对薛峥恭敬欠身,退了出去,并将房门牢牢掩上。薛峥凝望来人,秀逸双眉微微聚拢,浅浅笑道,“阿笙,好久不见了。”
那俊美公子正是周元笙乔装,她面沉如水,先行撩袍坐定,起手道,“二哥哥请坐。今日时辰不多,咱们长话短说。”
薛峥依言就坐,垂目良久,只听周元笙问道,“外祖母安好?母亲安好?舅舅舅母安好?”他心中便即一痛,缓缓颔首,“都好。”周元笙又道,“母亲打算何日返京?”薛峥踌躇一刻,应道,“总须过了新年,才好上京向帝后辞行。”
周元笙着紧问道,“只有辞行么?母亲……难道没有应对之策?”薛峥轻声道,“阿笙,目下是何形势,对薛家有何影响,不消我说,你自然也是明了的。”
周元笙摆在几案上的手轻轻一抖,淡笑道,“不错,我险些忘了,当年外祖父之事。”
“阿笙……”薛峥颤声唤道,只是这二字出口之后,许久未有下文,半日收敛起容色,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周元笙心中忽然一沉,再问道,“那么圣意如何?”薛峥待要伸手去取案上茶盏,便滞在了半空,摆首道,“我近来只在衙署,少见圣颜。太子殿下亦告诫我,此刻不宜牵扯过多。”
“太子?太子缘何会为你出谋?”周元笙凝眉,不过片刻也便颔首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业已投了储君之怀。”
薛峥微微一笑,仍是无言以对。周元笙几乎屏住呼吸,望着他,道,“所有相关之人,我尽数问过了,余下你我二人。我此刻并无他想,唯有四字可表,便是,心如蒲草。”顿了顿,缓缓展颐道,“君心若何,还望相告。”
良久沉默,房内安静得可以听得到薛峥从清浅到沉重,再到竭力压抑的呼吸声。周元笙眼望着薛峥缓缓抬首,牵动嘴角,露出一记惨淡笑容,平静回答,“阿笙,我是河东薛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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