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白绩摇摇头,但他脖子僵硬了一般,摇头的动作有些大,顿了顿,他又轻轻推了梁逢秋一把,“走吧,不行我再去找你。”
梁逢秋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听话地跑了。
“……”
等梁逢秋的脚步声彻底听不着了,白绩仍瞅着一地污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睫垂下两片阴翳,遮住了所有的神色。
齐项上前,踩在还干净的地上,伸手推门,没推开,他问:“雀儿,你家有放外面的备用钥匙吗?”
白绩:“没。”
他指关节兀地一弹,而后视线短暂地模糊起来,分不清地和油漆的区别。
“那就是有人撬了门。”齐项摇摇头,谨慎起见他还是建议,“赶紧报警吧,哪儿有小偷这么猖狂的,你家也不是搞装修的,还能存着油漆罐。”
“不报警”,白绩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钥匙,可是要插进锁孔时他根本对不准位置,因为他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且隐匿不住。
于是他捏紧拳头,歪头对齐项说,“你也回去吧。”
“我帮你啊,里面有人怎么办?”
“这是我的事。”
白绩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到伤人,他斜着脑袋睨向齐项,异常不近人情,似乎很厌恶齐项站在这里。
“本来就没想让你跟过来。”
“又不是多大的事。”
“难不成你想跟我回家住?”
齐项和他对视半晌,白绩那冰冷陌生的眼神跟带刺一样,往人的好心上戳,能把一肚子的火气都戳出来。
他大半夜跟着这个小白眼狼颠簸一路,难不成真的是闲得慌!
“你这张嘴…”
齐项胸口闷得慌,这是他第二次被白绩赶了吧?
“白绩,我他妈再管你我是傻逼。”
*
等楼道再次陷入黑暗,静谧的逼仄廊道里只有白绩抬脚时油漆粘在鞋底的撕扯声,白绩才陡然松懈下一口气,刚才挺直的脊梁一下子塌了下来,他摸黑打开家门,一股刺激的油漆味径直往他的口鼻中钻,连口罩也挡不住。
白绩望着只有月华铺地的客厅,白墙黑影,他反手开灯,客厅霎时被照亮。
红色刺目夺走了白绩所有的眸光。
红色的油漆像新鲜的血液溅射在沙发上、桌子上、墙上。油漆很厚,还没彻底干,仍在流淌蔓延,是正在进行中的视觉侵略。
瞬间,白绩脸上的血色尽失,瞳孔紧缩,牢牢地锁住整个屋子的每一寸,眼睫与眼珠都在快速细微地颤动。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手指、胳膊、后背、太阳穴处的自下而上都不住地战栗。
如同被人扔进了一个漩涡,碎裂鲜红的手自深处拖拽着他,一个个画面纠缠着他,撕扯着他,不愿意放过他,他们欢呼雀跃,张牙舞爪地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