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禾人生中第一次正式向初语表白是在十六岁,一场暴雨后的傍晚。他走进初语的房间,门刚合上的那一秒,他就立刻扔掉书包,迫切地吻住初语。
猫猫见到他,发出低软的叫声,偎在少年脚边轻蹭他的裤腿。
青涩懵懂的欲望诱发了一场偷食禁果的恶行,那年他十六岁,会在夜里缠着初语舔吸她的奶尖,双手探进初语的衣摆轻轻揉抚她绵软的乳。而初语也是似懂非懂的年纪,青雉幼嫩的身体好似一片轻软,又蓄满春雨的云絮。
那时年少,欲念初生,情爱欢长难分。
柔和疏落的春光驱散春日雨雾,顾千禾不知是哪一刻,忽然就不再满足于身体上的亲近触碰。他主动结束亲吻,屏息后的时间仿佛静止。
他认真到有些可笑,开口时连呼吸都在发颤:“初语,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初语默住,自此开始,气氛渐渐变得僵闷而沉重。像是压在心头的一片晦暗乌云,使人透不过气来。
她并非真的迟钝,相反,初语在很小的年纪,就学会了躲避与掩饰。
她看着男孩炙深的眼眸,声音冷得没有起伏:“我们现在这样不好么?”
“什么意思?”顾千禾无措地望住初语,眼底漫上一层朦胧不清的雾气。
初语不再看他漂亮的眼,视线下落,话音轻柔惑人:“千禾,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一直都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
如果顾千禾傻一点,钝一点,抑或是真正领悟到她的迟疑与退缩,那么他也不至于在初语面前输得如此彻底。
可他并不想要那些掩藏在暗处的亲昵与欢愉,他要初语清楚明白地告诉自己,在这世上,她只爱他一个人。要她确切无疑的肯定,要她彻彻底底的承认。
就如同他一直以来对初语那样。
“初语,你爱我么?”十六岁的顾千禾问。
“我不知道。”
一刹风停雨歇,而她的这一句话,彻底浇熄他心底深处压抑多年的热望。
气氛乍寒,连猫猫都被吓得缩退到墙角。
初语伸手去牵他,却被他狠狠打开。
可是少年人的尊严却不容许他有片刻的冷静,开口时语调冷得犹如深冬浮冰:“你别碰我。”
顾千禾觉得自己实在够蠢。
骤冷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沉下去,那些热切炙烈的情感在瞬息之间沦为羞耻。
怒气抑不住地往外涌,他原本就是十分冷戾阴郁的性格。只是遇见初语,便如同被驯化后的兽,自甘倒伏在她温柔的攻势之下。
尔后他转身就走,摔门的动静把全家人都吓到。
初语坐在房间里,大脑一片空白。半晌后,听见母亲在门外叫他:“小赤佬,侬又在发什么痴?吃了夜饭再走呀·······”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没完没了的雨季彻底停歇了。雨雾散去,天晴了,墙角的青藤蓬勃恣长,梧桐开始发出新绿的枝叶,在街边巷角落下日渐浓深的树影。
也是从那天起,顾千禾不理初语了。
那是一段漫长而持久的僵持期,哪怕只有两个月,甚至还不足以覆盖一整个春日。但对初语来说,那一段时光,竟然会漫长难捱到有些不太真实。
顾千禾那年十六岁,优异耀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性格中的孤冷与悖戾看上去也消淡很多,旁人都当他天资过人,回回考试都拿第一,一切成绩都得来轻松。却只有初语知道,他骨子里的好胜和傲气有多难消磨。
他从不允许自己落后于人,从高中开始,他每晚都学到深宵,凌晨五点,就准时捻亮书桌前的台灯。初语一直都觉得,顾千禾不是不够合群,只是不屑与他们合群罢了。
在那个时候,大家都是懵懵懂懂的孩子,对骤近的未来茫然而不知应对。但顾千禾不同,他的野心与恒性早在那样小的年纪就已经显露得格外突兀。
学校布告栏每月的排名更迭都与他无关,初语偶尔走过那里,抬起眼就能看见顾千禾的照片,永居最显目的位置。然而抬着头仰望久了,会觉得累,也会发现,他们在走一条全然不同的路径。
终于,在某个暮春的傍晚,入夜前的天空飘动着云的碎絮。那天空气清润,放学后的初语抱着猫猫站在庭院门口。她找了很多个理由,想要跟千禾重归于好。
因为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忍受每日看着千禾从自己身旁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也没有办法接受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的事实。
然而那天,放学回来的千禾身旁跟着另一个女孩。他们从东街走过来,插入那一头的尾巷。
天色将晚,初语走到那里时,听见那个女孩对顾千禾说:“所有人都知道,沉初语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哦。”他回答得毫无犹疑。
“所以你别再喜欢她了。”
顾千禾沉默,背倚着墙角,路灯落下昏漠的光色,他侧脸的轮廓冷邃而深刻。
女孩继续说:“我真不知道沉初语她哪里好。性格很无趣,脸蛋也没以前漂亮了,学习还那么烂,老师说她将来考叁本都费劲。”
“是么?”
他话声漠然,犹如冰冷的月色迎头浇下。
初语在猫猫挣扎着动怒前的那一刻带着它落荒而逃。
那个女孩得了回应,反倒愈加自信起来:“你知道么?沉初语最近和我们班的江琛走得很近,老师让江琛辅导她学习,可他们好像在借此恋爱。”
顾千禾目色阴冷,一言不发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