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枝回头,讶异道:“这不是……不是那天那只小黑犬吗?”
小黑犬噔噔飞奔过来,见谢青旬不知何故眼覆白绫,整只犬都急得不行,围着他转来转去,乌黑圆溜的脑袋不断地拱他衣角。
谢青旬虽不打算留下这小黑犬,可也不欲当场踩死它,听见它一直转圈圈便不好贸然迈步,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小黑犬见自己仿佛拦着他的路了,有点难为情,连忙跑到他后面,抬起一边前爪推了推谢青匀的足踝,力道轻得不能再轻了。
谢青旬便示意菱枝扶着他接着走,可小黑犬好似才瞧见菱枝搀着谢青旬的手肘,立刻作出敌对的姿态,喉间呼噜呼噜地闷吼着,分明个头不大,却难得状似穷凶极恶,菱枝有些教它慑住。
谢青旬将菱枝护在身后,对小黑犬冷声道:“上回已经说了不会留你,怎么总是跑到宫里来?”
小黑犬委屈地“呜呜”叫,讨好地舔舔谢青旬鞋面,谢青旬任它撒够了娇,仍是无情地说了句“以后莫再来了”,便同菱枝回了殿中。
小黑犬傻愣愣地望着长身玉立的谢青旬愈走愈远,圆亮的双眼中水光滢滢,竟好似泫然欲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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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谢青旬因瞽目之故,并不能察觉昼夜交替,架子上的书也看不了,好在菱枝跟在先皇后身边久了,倒也识了许多字,便传了她来给自己念,怕她觉得晦涩,便挑了《紫钗记》的念白来。
正读到《阳关折柳》,中有一句“须驻步,低声再唤夫,待折堤畔柳,丝丝缚君,今生挂住奴”,菱枝念着念着竟潸然落泪,谢青旬一惊,忙关切道:“好端端的,姑姑怎么哭了?”
菱枝抽抽搭搭道:“奴婢……奴婢只是为有情人生离而伤感。”
谢青旬不知如何宽慰,只得无声等着菱枝平复心绪。
菱枝一面拿帕子拭泪,一面迟疑道:“殿下没有感觉吗?”
谢青旬摇摇头,他对情爱一事从未有所触动,便转而接过书道:“时辰不早了,姑姑回房歇息罢,我也要休息了。”
菱枝点点头,一转身却见沉七昭立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神色间竟好似痴了一般,不由失声道:“沉世子?这么晚了,世子怎么……”
其实沉七昭已许久不见踪影,只因他寄居宫中举目无亲,故而竟从无人问起。
谢青旬蒙着眼睛,菱枝却耳聪目明,能瞧见他不过短短数月便消瘦憔悴许多,两腮几乎凹陷下去,标志性的乌亮瞳仁也黯淡几分,好似连这般站着亦十分费力的模样。
谢青旬耳尖动了动:“沉七昭?”
沉七昭向他走去,步履沉重而迟缓。
菱枝见谢青旬不再吩咐,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殿内只留一坐一立的两个身影。
谢青旬现下半倚着美人榻,沉七昭便在榻旁席地而坐,望着谢青旬蒙着白绫的双目,不安道:“青旬,你眼睛怎么了?”
谢青旬淡道:“无碍,几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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