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阿旬虽由谢青匀一手带大,可他自懂事起便与黏人二字相去甚远,谢青匀若政事繁忙,他与菱枝赵嬷嬷也能玩得欢畅,丝毫不会念及宵衣旰食难以抽身的自家哥哥。
反倒是谢青匀,把人送走了自己便一整日都牵肠挂肚的,怕小阿旬磕着碰着,怕他吃得不合胃口,怕有不懂事的小黄门冲撞他,怕别人照顾不好教他不舒服,或是其他什么惹他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此番这人真跟黏乎乎的小汤圆似的了,抱着谢青匀的脖颈挂在人身上,根本不许谢青匀把他放下,谢青匀正有些受宠若惊,想单独与小阿旬玩一会,见小黄门已端了牛乳来,便挥手令殿中其余人等各自退下。
可抱了不多时,却见小阿旬嘴巴一瘪,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他眼裂生得高而宽,瞳仁又大,哭起来总要蓄了满满一包泪才肯落,他又不出声,显得安静又委屈,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可怜。
谢青匀登时慌了,忙揪着衣袖想给他擦眼泪,又思及这一路上人仰马翻的,自己衣裳还没来得及换,身上的冕服袖口以织金之法铺了圈龙纹,只怕要刮疼了小阿旬的脸。
净室里有底下人备好的温热帕子,谢青匀右手把人抱稳了,边往前走,边用左手一下下轻抚怀中人的小脑袋,轻声哄道:“旬旬不哭,哥哥明天带你放风筝,好不好?哥哥最怕宝宝哭了。”
纪予回站在殿外,听不见殿中声响,只是此夜月华如练,无声泻进窗纱里,映出少年抱着小阿旬的颀长身影。
谢青匀少年御极,整个大承皆系于一人肩上,担子不可谓不重,可他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唯有小阿旬,每每教他失了分寸。许多时候他是个再称职不过的帝王,不曾展露丝毫的偏爱或憎恶,除了小阿旬,他总要捧出一腔满溢的温柔来小心呵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