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日他教她练剑,夜晚她教他练剑,生活充实和美。
那时她便喜欢他的腿。
剑修的体格自然强韧,梦崖身上每一处肌肉纹理,都包蕴着爆发的力量,可她唯独喜欢大腿。那里分明拥有着强劲的肌理,能够在每一次运剑时将力量贯穿一气,可偏偏又脆弱之极。她喜欢在练假剑时故意撩拨,看着它在极度隐忍时绝望而难以抑制地颤抖,分明强大却无助又可怜。
可现在,他的双腿因为残废而退化萎缩,触摸时,只有坚硬的骨骼,倒似乎有了真剑的模样。
有些事情分明已经淡忘,此时忽又涌到面前。苏斐然陷入回忆,长久无言。
柳弱水不见她回应,自嘲地笑笑道:“我要休息了。”
苏斐然惊醒,忽道:“我能看吗?”
柳弱水愣:“什么?”
苏斐然答:“腿。”
柳弱水含笑摇头:“太过丑陋,不必。”
苏斐然只问:“我能看吗?”
柳弱水与她对视良久,认输:“能。”
双腿不能自动,他以手伸展,再缓缓挽起裤腿,伶仃的骨骼上包裹着可怜的皮肤,与裤脚没有半点摩擦,可他仍挽得很慢很慢,到膝盖时,动作已经难以为继。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苏斐然按住他的手:“不用了。”
柳弱水稍稍松口。
“确实很丑。”苏斐然道:“折磨我也折磨你。”
柳弱水忍不住笑:“你说话难道不该委婉些?”
苏斐然想了想“委婉”二字如何写,便缓和了口吻道:“虽然丑,但我已经忘了它的模样。”
柳弱水:我可真谢谢你。
苏斐然也觉得不对,又改口:“虽然丑,但只要不看就可以当做没有。”
柳弱水深深知晓,想从苏斐然口中听到一句情商正常的话,实在难于飞升,便不忍这样折磨她也折磨自己,慢条斯理道:“不必如此,它原本丑陋,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苏斐然倾身而来,阴影半遮柳弱水,目光落入他眼中,久久凝视后开口:“它丑陋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缓缓说:“我想看你。”
“久别重逢,我想知道你的模样。”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感到他心脏加速跳动,胸膛加重起伏,与他呼吸交缠,目光平视,轻轻吐出两个字:“全部。”
柳弱水的眉心忽然颤抖着跳动起来,原本抵拦在她肩头的手也跟着轻微战栗,蜷缩着收回又紧紧攥起。他到底避开她的目光,沉缓的呼吸声重重回荡在房间,可他的声音却很轻很轻。
“我……已经不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