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眉:“这是什么?”
这朵花她眼熟,卫临棹院中长满了这样野蛮又恣肆的花,他曾摘下这花簪在她发间,被她毫不留情扔掉后,再没做过这种事情。
这次换做发簪。
卫临棹说:“美是价值,可你不喜。我便制成这发簪,送你做防身法器。”
听说是法器,苏斐然没摘,道声谢,话题又回到“太一生水”,询问它为何出现在萧宗主的笔记中。
卫临棹见她执着,悠然叹息:“你可知天道与人道?”
苏斐然答:“天道是法则,人道是突破。”
卫临棹摇头:“从修道而言,凡修士所证,诸如以情、以剑、以丹、以乐,皆为人道,而天道则可知而不可证。”顿了顿:“但曾有人顿悟,得一二分天道——在‘太一生水’。”
苏斐然道:“萧守素?”
卫临棹摇头:“风萧瑟。”
消失的断代第六子。
“后受极致雷劫,重伤弥留,贤门叛者趁虚而入,她就此殒命。”卫临棹叹息:“她毕生所学,在女儿风迎微,可惜风迎微陷落于贤门之乱,多半身亡。另有圣门苏起澜承风萧瑟指点,却至今下落不明。”
苏斐然意有所指:“风萧瑟得悟一二分天道,她的传承,世人岂不趋之若鹜。苏起澜可能是唯一在世者,莫非正受四方追踪?”
卫临棹看她,目光通透:“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苏斐然道:“只是感慨,风萧瑟的传承若就此中断,未免可惜。”
“不会中断的。”卫临棹目光悠远,看向渺茫:“天道既然能悟,那么,不是今生,便是后世。道修存一日,便悟一日。千秋万代,终将得证。”
苏斐然没有这样宽阔的胸怀,如果天道能悟,那她希望悟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后世某个不相干的修士。离开卫临棹的院子,她来到藏书阁,重将风萧瑟母女和苏起澜的所有消息搜刮一通,确定再无遗漏,便废寝忘食地研究。
饶是如此,资料仍然不多,这三人像是触及某种忌讳,在历史中几乎隐形,相比其他宗派掌门的完整履历,只留下零散片段,内容以传说为多。而关于“太一生水”的,除了萧守素在杂记中的顺手一笔,更无其它信息。
苏斐然在藏书阁呆了不知多久,看过最后一点文字,走出藏书阁。她想到一个人,或许能解答心中疑惑,便往合欢宗外走去。
巧合的是,多宝阁的巡回拍卖刚刚来到附近。或者不是巧合,柳弱水每每在她需要时出现,像一场及时雨。倘若他当真算不出她的事,那么至少能算出哪里有钱可赚。
见到他时,苏斐然惊讶发现,许久不见,他面色不再苍白得像随时要死去,咳嗽声轻了许多,只是依然坐着轮椅,捧着热茶,看人的目光温和从容,带着淡淡微笑,声音和暖:“苏道友。”
他眼中像含着涓涓细流,静谧安宁,身周像有缭绕云雾,触手都是柔软,仿佛自天穹泻落的阳光。
“柳掌柜。”苏斐然落座,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风萧瑟与风迎微、苏起澜的事迹。”
柳弱水慢条斯理地抿口热茶,低眉似在思考,片刻后微笑:“风萧瑟死了。风迎微没死,在贤门。苏起澜没死,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