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云原就在坐月子,情绪不稳。又加上这第二个生的也是个女儿,自己满心的希冀都落了空,前几日也没少受婆婆的白眼和奚落。这当会又听得林氏这样的数落着她,她由不得的就大哭了起来。
一面哭,她一面又说着:“我为什么要拿了钱来给您?若是您拿了自己去用倒也还罢了,可您以为我不知道呢,但凡您身上有了一枚铜板,最后不还是都拿去贴补给了外祖父家?旁的不说,您的那些个嫁妆呢?您当年可是有个八十八抬的嫁妆,庄子铺子田地都有的,衣裳首饰更是不消说的了,可现下这些东西都去了哪里?合着您自己的嫁妆都变卖贴补给了自己的娘家,最后还要来挖自己女儿的嫁妆也贴补给自己的娘家?天下间有您这样做母亲的吗?就知道自己的娘家,一点儿都不体惜自己的女儿?就是我的那六十四抬嫁妆,您这当会也好意思提?当初我临出阁的头一晚,您可是偷偷的在我的嫁妆里拿了好几样值钱的东西走了,您当我不知道呢?不过是瞧在您是我母亲的份上我没说什么,只当做不知道这事罢了。只是现下我倒要问一问,您可真的是我亲生母亲?”
说罢,便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右手捶着床沿,放声大哭起来。
一旁伺候着的丫鬟忙上前解劝着。
叶明珠原本是站在槅扇外面沉默的听着母亲和长姐说话,可是这当会听得长姐哭了,她忙推开帘子走了进来。
虽然是仲夏,但叶明云毕竟还在坐月子,怕风,所以门口的帘子还是冬日里用的厚重的夹棉帘子。四壁窗子也是关的紧紧的,一丝风都不让透进来,所以屋子里的气味多多少少的有些不大好闻。不过好在桌上的三足掐丝景泰蓝香炉里正燃了百合香,清甜的百合花香味略略的可以冲散一些屋内原本憋闷的感觉。
而林氏被叶明云这一通数落,正觉得面上讪讪的,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可这当会又见着叶明珠走进来了,且瞧着她面上不虞的神情,想来是将方才自己和叶明云说的话都听了去。
于是林氏面上就越发的讪了起来。然后她就说着叶明珠:“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吱个声儿。好好的一个伯府出身的大家姑娘,倒学了那起不长进的丫鬟仆妇在外面偷听。”
叶明珠也不来睬她,只是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了叶明云在捶打着床沿的右手,然后头也没回的就说着:“母亲,姐姐正在坐月子,不宜动怒,更不宜哭。您还是先去其他的地方逛逛去吧。”
言下之意竟是要林氏离开这里。
林氏听了,由不得的就大怒。
她猛然的起身自椅中站了起来,一张脸因着恼怒而通红一片:“反了,反了,做女儿的倒开口撵起做娘的来了。天下间哪里有这个道理?”
但叶明珠只是坐在那里,垂头望着床上绣芍药蝴蝶的薄被,一句话也不说。叶明云则是坐在那里哭的声哽气塞的,一张脸也是挣的通红一片,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氏见了,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