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转身离开酒馆。
酒馆里只余下林青衣一人似乎还清醒着,周围趴倒酣睡的兄弟们。他静静喝完了手里半杯酒,半眯着盯着酒杯,发了会儿呆。
片刻后,他猛地踹了脚地上迷糊着脱衣服的某人,笑骂道:“狗娘的,睡觉还耍流氓。”
司马曜朝堂前最显眼处,桌上呈着的捷报。放过一月半,首捷便送入建康城:胡人闻之阎王将至,慌忙撤退。
陆恒的回归比谢幼安预料的还要快。他的不战而胜,更让长久谈胡变色的晋人惊喜欲狂。那把晋人视为“两脚羊”的蛮夷胡人,竟对陆恒畏惧至斯!
满朝皆惊,百姓皆以为神。
深夜微寒,陆恒酒气消散了些。
他走到房前,却踟蹰了一下,夜已深,他怕吵醒她。刚欲转身回书房过夜,却发现甘棠正端着一碗药走来。
甘棠看到一男子立在自家女郎房间,也是一惊,月色隐约下,看见他身着玄色长袍,夜风吹得双袖微鼓,神情淡漠,却眉目如画。
忽然有一个想法闪过,甘棠不由微惊道:“您是安西将军?”
陆恒颔首,未待甘棠行礼,便看着她手中药碗道:“幼安病了?”
因为常年沙场喊令,他的嗓音带着点沙哑偏低,语调也有些冷冷的。
听到他叫自家女郎名字,甘棠有些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道:“女郎有些发热,已经给女郎煮好了药。”
陆恒道:“那便进去吧。”甘棠便开门进了去,发现陆恒也跟了进来,刚微皱眉,又想着毕竟是女郎的郎君,眉头这才稍稍松开。
甘棠将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到桌上,说道:“女郎,药已经用凉水浸过了。”
谢幼安披发坐在胡床上,接过那碗漆黑的药,就看见了站在甘棠后的陆恒。
她怔愣了一下,抿唇笑了笑,慢慢地一字字道:“长仁,恭喜凯旋。”嗓音有些低低缱绻,有种说不出是怀念还是薄凉。因是生病,嗓音微有些沙哑。
甘棠不由又是微怔,想着难道以前女郎与将军认识?陆恒的父亲陆奉僧,一代杀将,竟将独子的表字改为长仁,想来也是厌倦杀戮了。
红烛摇晃,投在地上淡淡的影子颀长。
夜色掩住了他的眼中复杂神色,片刻的沉默后,他只是颔首道:“不战而胜,没什么了不起的。”
甘棠很快将眼中的惊讶隐去,平稳地将药端给谢幼安。点燃了两盏油灯,室内亮了起来。然后垂首立在谢幼安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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