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转身就躬身对安槿道:“郡主娘娘还请恕罪,郝嬷嬷行事严谨, 最是认死理, 还望娘娘看在她一心是为了王妃的份上,原谅她的冒犯。”
安槿瞅了她一眼, 似是不明白她说什么, 然后就转头看那郝嬷嬷。
郝嬷嬷听见宣衣史的训斥和求情的话,再见安槿看过来, 立即就跪下请罪道:“郡主恕罪,老奴自知冒犯郡主, 甘愿受罚。但王妃娘娘礼服事大,哪怕郡主责怪惩罚老奴, 老奴也要说。”
口中说着请罪的话,那声音语调却是半点没有在认罪的意思,反是直接定了安槿的罪。
安槿点头, 并未就这事说个是非来,反是笑着问那老嬷嬷道:“你是王妃娘娘礼服绣师的管事?”说的却不是岭南语,而是京都语。
老嬷嬷口中称是,答完就又用生硬的京都语道:“云锦珍贵,丝料敏感,绣工们绣衣前必蒸薰手一炷香时间,再净手用细棉拭干一刻钟后才可着手绣衣。平日手中汗液尘渍沾上云锦,就会影响其在光照下的质感,失其风华。更何况郡主身体未痊愈,毒素仍聚于表体,染上云锦,很可能令衣物毁于刹那。”
这话说得好生无礼,司衣所的女官侍女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一面却又心中好奇这位未来世子妃的反应,看是个脾气暴躁的,还是个忍气吞声的。
安槿的反应却全不是她们想象的那般,她闻言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腕上的“毒痕”,有些怅惘的笑道:“这样啊,那是我失虑了,还多谢这位嬷嬷提醒。既摸不得,那就请嬷嬷跟我解说解说这衣裳的绣纹吧。”
她的贴身侍女均知其心意,已命人端来了扶手椅至距离衣裳几步远的地方,她扶了大丫鬟银针的手坐到了椅子上,这才命那嬷嬷免礼,又赐了坐,这从头至尾,竟似把那宣衣史给忘记了似的。
然后她便开始细细用京都语问那嬷嬷那礼服上每个绣纹装饰设计的意义,来历,绣法等等,她语气柔和,可那嬷嬷本就不善京都语,说的磕磕碰碰,又兼安槿问的仔细,但凡一点疏漏之处便会被她捉住,然后只盯着她不解释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一旁站着的宣衣史几次欲打断,安槿却是看都不看她,只继续问那嬷嬷话。
甚至一次宣衣史看那嬷嬷答不出话,替她答了,然后跟安槿说时间不早,郡主是否需移步的时候,安槿都只是漫不经心的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没听懂她的岭南式京都语还是压根不想理她,一转头,继续问那嬷嬷话。
这王府到底还不是白侧妃的天下,安槿这番作态,宣衣史她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再无礼些,关键是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未来世子妃怕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她敢再无礼些,届时吃大亏的九成九都要是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忍。
所以安槿坐着,抓住那管事嬷嬷问了大半个时辰,直问得管事嬷嬷冷汗涔涔,舌头都不知道怎么转了。
安槿这才命人赏了那嬷嬷,然后搭了银针的手施施然的走了。
只留下一众站了大半个时辰的女官和侍女们好半晌才缓过气来,这位顺宁郡主,未来的世子妃,好生……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