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朝是魏驭城在南青镇工厂投建项目的建材供货方,林疏月知道他俩的合作关系,所以在这见到并不意外。
王启朝依然是简单质朴的着装,说话也实在:“不用叫王总,听着别扭。我比你大,赏脸就叫一声王哥。”
林疏月点头,“王哥。”
王启朝也颔首,“正巧碰见了,本来我也准备给你回个电话的。”
林疏月心一紧,“找到胡平川,不,申远峰了?”
“找到了。”
“在哪里?”林疏月嘴唇有点抖。
王启朝说:“死了。”
“一年多前,他在我其中一个厂子里做电焊工,表现平平,也不与人交际,无功无过。待了两个月,领了工资就辞职了。”王启朝说:“我托朋友留意,昨天才传来的消息。人去年死了,车祸,路口被一辆大货车碾了腰。”
王启朝实事求是,看她状态不对,也没有过多劝慰。说还有事,便先走了。
人只剩背影,林疏月才想起忘了说谢谢。
她脑袋都是麻的,像被两面锣左右夹击,只剩嗡嗡声。旧事一下子破裂成碎片,她想努力拼凑,都抓不出一块成型的。
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
申远峰用了胡平川这个假名,找她问诊,心理治疗。林疏月还记得他的模样,平平无奇,丢人群中都不会特别注意的那种。如同她接诊过的很多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厌世、颓废、胆小、目中无人。他诉说人生的不如意,口气老成,时而莫名痛哭。
林疏月给予了他最大程度上的心理纾解,眼看他状态一次比一次好,无数次的表达感谢。却不曾料,他治疗周期结束的第二天,就向行业举报林疏月利用专业便利,诱使他产生依恋情感。
那是林疏月本就坎坷人生里,又一度的阴暗。
申远峰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疏月最后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心理状况急转直下,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治疗。然后,申远峰从四楼攀爬下水道管,偷偷跑了。
这一跑,就再也没有过消息。
如今却告诉她,人已经死了。
像是扎在天灵盖的一根刺忽然被拔掉,没有愈合的痛快,反倒鲜血横流,哪哪儿都是空洞的。林疏月说不出此刻的感受,浮萍飘游,无着无落。
魏驭城到面前了,她还没发现。
直到手背被掌心覆盖,体温传递,林疏月才懵懵懂懂抬起头。
魏驭城是蹲着的,眼神平静又包容,还有一股天生的容纳力,能吸收掉她所有的摇摆、犹豫、以及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