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妈妈想了想,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恭维道:“您说的是,如今侯爷膝下只他一子,所以这世子位便只能落到他头上。可他那样的出身,还有他母亲的事……又有二房三房,待往日……恐有他操心的,只怕那时,他也没心思顾及咱们这等妇孺了。”
曹氏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这会儿出了抄手游廊,一片广玉兰树便落入眼里,六月时节,正是广玉兰的花期,点点洁白初绽枝头,绿叶白花,极为清新素雅。
她打量一眼,手中佛珠转动,道:“雅儿不是最爱兰花,眼见着广玉兰也要开了,找个日子叫她来赏花吧。”
曲妈妈转头去看那比人还高的广玉兰树,虽也有个兰字,可这又算什么兰花。
她不由迟疑道:“夫人,才说那位往后的日子清静不了,当真要让表姑娘嫁进来?”
曹氏看她一眼:“这是父亲的决定,不如你去问问他?”
问丞相大人?曲妈妈硬生生打了个激灵,忙自扇一巴掌,白着脸道:“夫人恕罪,是老奴多嘴。”
曹氏收回目光,曲妈妈尽心服侍着,再不敢多说一字了。
又行了半刻才到了前院正房,进去一看,众人早到了。
曹氏行到主位,朝上座的临安侯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临安侯四十出头,因久病缠绵的缘故,有些显老,形似五十多的模样。他肤色病白,脸颊颧骨凸出,眼窝深陷,眼下青黑,眼神却黑沉沉的。虽气息虚弱,但坐姿沉稳,气势深沉,这满堂人谁也不敢放肆。
便是曹氏此时也是深深屈膝,恭敬垂首,更别提随她进来的曲妈妈早匍匐在地。
临安侯看了曹氏一眼,朝一旁示意:“坐吧。”
“是。”曹氏起身坐了,满堂人忙又向她行礼,她也只是淡淡颔首,众人便复又坐下。
临安侯府是京城老牌世家,数代传下来虽有些底蕴,但到底锦绣膏粱中难出人才,到了上一代的临安侯时,已然显出颓败之势。
好在这一代出了个郁东正,不仅心思敏达,又在十几年前全力支持当时的张老丞相改革致新,将当时臃肿糜烂以致岌岌可危的大林朝从倒塌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虽不是主事者,但从始至终顶着重重压力支持张丞相。三年后,大林朝不论经济、军事甚至民生等方方面面皆大有改观,早就被消耗一空的国库也重新充盈。虽过程极为艰难,但最后,主张并一力主持改革的张老丞相生前得赐蟒服,死后更名留史册,而他的支持者们也都收获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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