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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1 / 2)

呵欠送她到客房,见她行动迟缓,于是盯着她脱了外袍,终于笑问道:“几个月了?已有些显怀了。”

方眠有些羞赧,按住了小腹,“大夫说它太小,都不信,其实已有四个月了。”

姑娘笑着说:“我也不信。我堂姐肚子里那个还不及三个月,已比你这个大了。我去弄些热汤面来给你,这天气冷得邪了。”

方眠吃了热汤面,出了一身细细的汗,终于暖和过来,倒头便睡。她素来睡得不好,今日却十分安稳,在梦里都不禁谢了那长明灯一声。只是后半夜重又难受起来,慌忙翻下地去摸出铜盆,翻江倒海地吐了半日,再等到天明,只觉全身轻飘飘地酸软无力,姑娘上来摸了她的额头,神色有些变了,“烧得厉害,我去叫大夫。”

方眠其实囊中羞涩,却也不敢耽搁,只好摸出一颗东珠给她。姑娘拿去典当了,不多时便请来大夫。方眠已烧得有些糊涂,梦里一片缠乱,全是冷硬的陌生人脸,抓不到一缕温热的空气。她急得向前奋力走去,人却纷纷让路,她抬手一看,自己手上竟握着一柄长剑。

那剑细长端正,镌着细碎的青星。方眠怔怔看了许久,终于意识到这是青霜剑。

她抬起头来,人海彼岸,那人负手站着。

手里又粘又冷,方眠闻到了血腥气。血珠从剑刃上一寸寸落下去,全是他的血。他的家国心血,他交给她的真心和笃信,他想要的骨肉——

方眠不停挣扎奔跑,却是被晃醒的。马车颠簸,姑娘按着她的肩头,急得花容失色,“走得稳些……姑娘,你有些出血,我送你去医馆。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她闭上眼睛,疲倦地点头,声音嘶哑,带着灼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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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隋没有跟别人生猴子!“给”的!他不是说皇后“又不曾怀过他们”嘛~

上元金歌锦绣无双

驿馆的姑娘大约见方眠孤身一人十分不便,又如自己堂姐一般怀着身孕,于是十分热心,半夜将方眠送到了医馆,揣度着她大约早就累极,只是强撑,因为衣裳还是那一件,连手腕上的红缎带也仍系着。那缎带本是上元节祈福用的,如今在女子腕上软软垂着,有些讽刺似的。

见方眠阖了眼蒙在厚被中,愣是发不出一滴汗,反冷极了一般打着抖,她不由得探手入被去握了她的手,霎时一惊,只觉有些邪性,压低了声音,“怎么凉得这样?”

隔着那条祈福的红缎带,手腕上寻常的温度在方眠体表炸开,近乎灼烫,她在昏沉梦境中沉浮着挣了一下,勉强微微睁开了眼,声音嘶哑得尽是从嗓中扯出来的,“姑娘……你姓什么?我有些事托付……”

她说话时自有一股高华,令人不由得捧上心去。听了这话,姑娘心里一沉,慌忙道:“我姓陈!家人叫我阿玉……姑娘先别想这些,定是今夜受寒的缘故,没有大碍——”

方眠想起了什么似的,苍白的眉头拧了拧,又稍睁开些眼睛,乌黑的眼珠注视着她,“好,阿玉……我的行装里还有五颗东珠,略算薄礼……咳,不是受寒的缘故,我知道的,苟且偷生半秋半冬,已是侥幸……只可怜这个孩子,他还没有见过……”

她说到这便住了口,像是忍着什么痛楚一般,咬住了干裂的下唇。陈阿玉反倒镇定下来了,“姑娘便请托付,就算阿玉力所不能及,也要勉力为之!”

方眠看着她,恍恍惚惚一笑,“你这性子,倒像我一个故人……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这样子不想给故人看见……兼之我身上有些不好的东西,恐怕遗毒、咳,待我死了,你找些人来敛我的尸首,多给他们几个钱,叫他们将我烧了……至于余下的灰,你若有心游玩,便替我去一趟东江……”

医馆的大夫冲陈阿玉点了点头,她心下明白,这样子多半难救,便一样样记了,应允下来,回到驿馆,终究有些不忍,未等天亮,又爬起来到灶前去,烧起火来炖了小小的一锅鸡汤。

火苗在灶上不疾不徐地烧着,陈阿玉便歪头坐在驿馆门槛上发呆。这日天亮时分,街上不知为何早早解了禁,气派的士兵们在街头巡逻,大约是在预备着上元节的礼仪。

陈阿玉看了一阵,抽身回去看火,在汤里加了些佐料,却听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身后道:“病中人不该吃这个。我认得她,熄了火罢,带我走一趟。”

她吓得一下子回过头去。眼前灶间里的男人长身玉立,一身玄黑锦袍,上头暗压着无数图腾,负手站着,生就一副气势凌人的冷漠面孔,他身后还站着个年过半百的锦衣人,闻言上前将火熄了。

她下意识回道:“怎么不该吃这个?”

男人稍垂了下眼睫,掩住了些许情绪,陈阿玉这才看见,他虽然生得俊朗,却十分消瘦,眼底竟遍布血丝,显见得休憩不足,声音也透着压抑,“我给她做过,后来……后来回去问了人,方知道不对。劳驾。”

方眠瑟瑟抖了一阵,只觉全身彻底僵了,眼前渐渐没了东西,蒙上了一片漆黑,心知缓慢的毒发果然要一点一点地侵蚀五感,只不知道后面又跟着什么病征。她全身无力,也不乱动,便静静躺在被中,隐约听见脚步声声,有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