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娘极轻蔑地哼了声,“你以为你的计策万无一失?果然是温室里长大的花儿,以为使些小伎俩就能成事。你,还太嫩了些!”
两人共处的昔日点滴浮现在脑海中,杜九娘自嘲地摇摇头,轻笑着说道:“这个世上,我亏欠的人甚多。可有一个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到头来……”
她嗤了声,顿了顿,朝着身边的三个婆子怒声呵斥:“你们大胆!谁允许你们这样待我的?我自会用两只脚行路,怎还需要你们搀着?”
她积威已久,三人到底还是怕她,闻言不由得一起停了步子。
迟疑片刻,为首的婆子终是点了点头,其他两人就将她松了开来。
杜九娘整整衣衫,稳步朝外行去。
周四娘畅快说道:“后会无期。”
杜九娘“呵”了声,说道:“后会必然有期。但……”她顿了顿,缓缓说出四字:“……恩、断、义、绝。”
杜九娘闹和离的时候,庄肃郎正在外地办差。
这日,他正在书桌前翻看一本卷宗,有小厮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连声说着自己有要事禀报。
庄肃郎早已吩咐过,处理公务时任何私事都要延后,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此时他便很随意地朝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就将小厮拎了起来。
眼看自己就要被随手丢出去,小厮忙高声喊道:“大人!大人!消息!画上那个姑娘!不不,太太!”
庄肃郎手里握着的那本卷宗瞬间被捏出了折痕。
他头也不抬,简短丢下两字:“快说。”
小厮哀叹着为什么运气那么差、怎么就抽签输了,重新落地后赶紧麻利地噗通跪下,期期艾艾将杜九娘闹和离的事情东一块西一块地给讲了。
庄肃郎将消息拼凑起来后,案卷上的字便再也入不得他的眼。
片刻后,他索性将案卷一丢,绕过书案朝门外行去。
刚走了没几步,另一个小厮匆匆赶来,使劲咽了口吐沫,清了清嗓子,十分艰难说道:“大人,最新、新消息,那位太太,又被国公府捉回去了。”
庄肃郎立在那里,不动如山。
后来的小厮慌了,说道:“本来应该是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庄肃郎静默半晌,最终低声说道:“林家人待她极好。唯一的疏漏……应当是那个周家的人吧?”
他侧首看向那侍卫。
此人正是当时在程家时帮他赶车的车夫。
庄肃郎并未让太多人知晓他一直在关注杜九娘,知道这一点的,惟有屋中三人。故而杜九娘的消息虽时有传来,却并不详尽,只是夹杂在极多的信息之中、偶有一两句提到罢了。
侍卫说道:“应当是那周四娘无疑。当初在程家时,她就能搭上凌老太太与之合作陷害杜九姑娘,想来这次再做,应当更为得心应手。”
庄肃郎静静听着,细思半晌。
到最后,他竟转回身去,一撩袍子,又端坐到桌案前,认真看卷宗了。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斗着胆子问道:“大人,您不急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