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哀哉,想她可怜花锦,打小就游走在一心想卖掉她的黑心娘、以及总是醉醺醺上手就打自己的恶臭爹之间,好不容易凭借着抹了蜜的好嗓子,哄得老鸨花枝乱颤然后逃进崔府投靠双桃姊姊,她怕是早就被无情地辣手摧花了。
这还不算,身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扫地丫鬟,花锦还得装着木讷免得遭人忌惮,好不容易凭借机缘在崔姑母身边有了立足之地,更是左右逢迎想要寻求小公子的庇护一举登天。奈何生不逢时,最后兜兜转转居然又被退到了崔姑母的身旁。
好不容易得了崔大夫人的青眼,花锦冒着众人的口水背着小包袱款款来到这位有名的崔家主母身边,以为凭借着崔大夫人的声势,好歹可以狐假虎威横着在崔府里走路,哪曾想这崔大夫人比她那个只有看起来是疏朗清俊的小儿子还变态,完完全全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蛇蝎毒妇。
花锦算是想清楚,这阖府上下的主子,就没有几个正常的。早知道如此,她还真的不如投靠爽朗直白的老鸨,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凭借着这张巧嘴,拿稳了青楼的头牌。
每天在无数男郞的青睐下,享受着绫罗红鲛,想接客就接客,不想接就痛快地“呿”一声嫌弃对方獐头鼠目。
这可真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花锦哪里想得到,盘算半天、机关算尽,结果到头来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旁的婢子都道,阿笙性子好,就是被崔姑母惯得很是不谙世事。然而依照她来看,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凉冰冰指出自己话语漏洞的女郎,那就更是个无情的魔头!
哪有娇生惯养的女郎,能在一具被井水泡浮肿的尸体旁边,这么镇定自若地找毛病啊?
除非天生就冷心冷肺、没有心肝,麻木不仁。
因此花锦可以断定,这个唤做阿笙的女郎想必暂时留她一条命,就是为了好好折磨,什么五马分尸、水银浇头的十大酷刑全都要用在她身上。
那作为一个机智勇敢的人,花锦哪怕是自裁,也绝对不会让这个凶狠的女郎得逞!
女郎阿笙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心目中,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嗜血大魔头。
“杀你能带来银子吗?还平白无故地脏了这地界儿。”相反的,阿笙拿一块砚台压住了手边的借条,转身漠然道,“要死趁今晚。明天一早若是你还有气的话,我就认为你认可了这张欠条,自愿背负你姊姊双桃的债务。”
言罢,妍美皎皎的女郎已经折转回身,徒留花锦尴尬握着铜剪,脸上的神情是变幻莫测。
恍然间,花锦明白了,这是阿笙在用语言折辱自己,用不屑的行为藐视自己,进一步用精神和金钱摧垮她。
她是不会被骗的,更不会误以为阿笙是打着“还钱”的名头照顾她还留她一条命,免得她会受到崔大夫人的连累,一起殉葬的!
这边受到无数揣摩的大魔头阿笙却是倦极了,是从身体内部往外溢出的疲累。
阿笙才刚刚半倚在贵妃榻上,就觉出腰际有东西硬邦邦的,膈着难受。她伸手拿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支紫竹笛。
这兵荒马乱之下,阿笙竟是都没有察觉到,直到这时彻底安静,才发现它的踪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