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好珠宝后,留春疾步走到了屏风旁,手指触碰到那暗处的衣柜,还是缓缓收回来。
她顶着许志博的视线,若无其事地从平日范邨待客的长桌底下,拿出了两件薄衫,向鲍上达指个位置,“那里是茅房,鲍少爷你换了衣服后,把身上这旧衫扔到坑底下就成,从茅房的东边那门出去,就是个平时没人经过的矮墙。爬出去之后,就离开范府了。”
鲍上达似乎还是迷茫的,他讷讷道:“可这样的话,不就是成了逃犯吗?”
这下,留春可真是再做不出温和的样子,她狠狠翻了个白眼,“不是鲍少爷你说的自己是个小人吗?小人犯了罪不跑,难不成等人抓进牢里面吗?”
还是一旁的许志博解围,他拍拍鲍上达微颤的肩,低声劝道:“鲍少爷背上挎着的,是釉梅姑娘的骨灰吧?”
听到这话,鲍上达才猛一哆嗦,似乎从刚才迷梦一样的幻境中清醒了起来,手指用力抓牢了斜挎在肩膀上的布包。
许志博笑起来,终于有了在外从商时侃侃而谈的自若模样:“鲍少爷被抓了不打紧,可是你想让釉梅怎么办?被扔到荒郊野岭处,或许有哪个小贼看那盒子贵重,偷走盒子后将骨灰洒了喂秃鹫吗?”
不等鲍上达出言反驳什么,他又低沉道:“还是你想让釉梅眼看你被五花大绑到集市口,见着你果皮唾沫被扔满身的落魄样子,到了午后又被一刀砍了头吗?”
这下鲍上达再回不了嘴了。
见状,许志博将釉梅已经整理好的包袱递交给他,丢下最后一击:“釉梅姑娘曾经跟我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赚更多的银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脂粉就买些什么,再不用为阿堵物之事挂心烦忧。她的愿望还没有实现,难道你就甘愿这么直接死了吗?”
是啊,釉梅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呢。
他还不配死呢。
鲍上达的眼睛逐渐亮起来,手臂也不再轻抖,有了接过包袱的力气。
他走出去之前,将一封上面贴了红泥印子的信塞给了许志博,耳语道:“这是之前承诺给许公子的东西,祝你得偿夙愿。”
然后他就迈了出屋。
知了声开始叫起来,碧鸟啁啾,树影筛下月色细微光影。
任人间无数难尽离愁,花依旧要点缀繁盛枝头,叶片犹可以盛下满屋的清辉。
夏天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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