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崔姑母为她取下旧日垂髫发簪,戴上新钗环。
在梦里,阿笙换上曲裾深衣,向崔姑母深深一拜,其他丫鬟们便齐声贺她礼成了。
及笄了,便是到可以嫁人的岁数。
百叶还整整她的衣衫,欣慰道:“待得你嫁给许大公子,我也就放心你这小妮子了。”
然而阿笙却没有这样的觉悟,不消说对这什么许大公子没印象,在梦里还不忘去探望小狗寒寒。
即使崔珩晏不在,她也将寒寒的墓地打理的很干净,还经常拢一束野花来看望。
及笄之日也是如此,她抚摸着寒寒的墓碑,温声道:“今天是我的生辰,虽则公子不在,不过你也会替他恭祝我的,对吧?”
她还摇摇摆放在空旷碑前,土地上的厚穗狗尾草,好像在摸小狗毛茸茸的尾巴。
“谁说我不在了?”就在阿笙微微笑着,准备给寒寒新吹一首笛音时,清雅澄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明明还是夏末,崔珩晏却极是畏寒的裹了件墨色长衣,好似还瘦了些。
眉宇间都写着疲惫,公子璜却还是微微笑着的,是玉叶金柯的秀美模样。
他摊开手,语调是噀玉的悦耳:“来。”
阿笙便如同乳燕投林般依言而从,满肚子的话没来得及问,崔珩晏倒是先轻笑道:“还没送阿笙生辰礼物呢,你先闭上眼睛。”
“不会又是万花筒吧?”阿笙话是这样说,却已经乖巧地闭上眼睛,轻嗅风吹柳花的香气,满怀期待。
公子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腕,还不等她心下悸动,便忽然觉得身子一麻。
她睁开眼,却看到崔珩晏玉白指尖拾着的,正是一只遍体黝黑、唯独眼是深红色的蛊虫,正在她手腕处啃噬出一个月牙形痕迹。
还不等问什么,阿笙心口便是倏地微微绞痛。
这感觉未免太过于熟悉,现下也什么都不必说了。
阿笙知道,自己这是又一次被他杀了。
崔珩晏揽住她无力下滑的胳膊,轻声道:“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吗,为何你不守诺言,转头又欲嫁给许志博?”
这许志博又是何许人也啊?
又一次咽气前,注视着崔珩晏写满倦意却还是温柔冰清的眼,阿笙骤然明白:公子他日夜兼程赶回来,就是为了在她及笄这一日,得以送她上西天。
夜半时分,阿笙冷汗涔涔惊醒。
纵然已经是春天,可乍暖还寒时分,最难将歇。
阿笙简直快要哭出来: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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