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这回可是收的心安理得。
等到那湘妃色衣裳的女孩娉婷行个礼,恭谨挪步离开视线,崔大夫人再也憋不住怒火。
她猛吸一口气,把那红榉木上的碟碗尽数扫在地上,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一旁的留春小心往后闪避几步,这才没让那飞溅的瓷片划伤。
留春刚松口气,没想到一抬首便对上崔大夫人阴鸷的眼。
披着慈祥的面具过久,都这个时候,崔大夫人语气还是很和善:“你也觉得,骗我很容易是吗?”
这下可也顾不得是不是满地的狼藉了,留春咬牙跪在碎瓷片上,任那些尖锐的棱角割破自己的膝盖和小腿,“都是双桃有眼不识泰山,因着在崔姑母身边长大,误以为谁都像她们主子一样好糊弄。”
觉察到崔大夫人的神色微微好转,留春接着道:“双桃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崔姑母一样愚钝,这才敢收了您的东西不办事,栽赃陷害咱们这边的翠柳不说,甚至收了那抚恤的嫁妆还敢自己藏下,不交与夫人您。指不定那翠柳,就是她给设计弄死的呢。”
留春不知道自己随口安抚夫人的话,居然是实情。
崔大夫人嗯了一声,整理下因着发怒而有些凌乱的发鬓,语调轻缓,“你接着说。”
没有崔大夫人的指令,留春也不敢站起来,只能忍着剧痛维持沉稳的声调,“殊不知我们崔大夫人最是明察秋毫,唯有夫人才能将这偌大崔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像双桃这种蠢货,夫人都不知处理过多少。只不过最近一时疏漏了,便是没有这阿笙来,您也迟早能看穿这小婢的贪婪本色。”
闻言,崔大夫人蓦地把保养得宜的手往那桌台上一拍,朱红似血的丹蔻近乎和那红榉木桌面融为一体,“你说得有道理。”
崔大夫人笑起来: “枉我还给双桃那贪得无厌的家人填窟窿,果然是我太好性子了。也怪不得婆姑那个懦弱性子,都要把她老子娘驱赶出府。 ”
她手指握拳,长而尖的指甲鲜红可怖,声音却是另一极端的柔,“我对她好一点,这双桃还真就把我给当个活菩萨了。”
留春不敢抬起头,内心却小松口气:夫人的这满腹怒气,总算有发泄对象了,她也算是逃过一劫。
不过这双桃居然敢惹怒崔大夫人,怕是真的没有好果子吃了。
留春看新被崔大夫人摔下的花瓶碎片,难得对这个她很是鄙夷的丫鬟,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也许今天是个东西适宜被摔碎的日子。
啪嚓。
莺羽珐琅茶盏掉在地上,华贵的釉质涂料滚动间裂出几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