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在马车里轻应了声,沈殊音又是抿嘴浅笑。
待她们两人缓缓下车,走在后头的沈殊音,就瞧见站在马车旁的男子。
先前她因为避讳着男女之别,并未细细打量这位程公子。
此刻酒楼前高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从灯罩内透出的朦脓灯光,轻轻落在面前男子的身上,灯下看人,本就比寻常更加惊艳动人。
男子身姿如松,一身简单蓝衣袍子,虽不是精贵料子,却让他穿出了十分的清贵和风华。他的眼睫极长,双眸透着深邃,眉宇间自带一股化净世间浊气的清清冷冷,让人看得挪不开眼睛。
沈殊音身在京城,不知见过多少风姿绰约的世家子弟,即便是几位皇子殿下,她亦见过多次。此刻还是深深感叹,谢珣气度清贵翩然,有种不染俗世的出尘。
她也听沈绛说起,他只不过是个京兆府的七品推官。
可沈殊音反倒觉得这位程公子,实乃金麟岂是池中物,即便如今官位平平,但日后必不是寻常人。
因为她们两个女眷,所以谢珣特地要了个包厢。
“今日让程公子特地跑一趟,实在太麻烦了。”待一坐下,沈殊音便客气说道。
谢珣立即说:“沈姑娘客气了,说来我也并未帮上忙。”
这是沈殊音和离之事,谢珣是个外男,确实不方便多问。她也未再多提,反而提起之前沈绛在马车说起的事情。
“护国寺还有别庄之事,灼灼都与我说过,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我对程公子你的感激,今日便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虽然我沈家如今已败落,但是他日只要公子有需要,我沈家必全力以赴,以感公子之恩。”
沈殊音说完,便起身给谢珣和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谢珣微站起来,神色肃穆:“我帮三姑娘,并非是要她感念我,也不是图她日后能报答与我,只是出于本心。”
沈殊音听完他的话,心头感念,却是先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待谢珣喝完,做了个请她坐下的手势:“沈姑娘,我们还是不必这样你来我往的客气。”
“也是,”沈殊音轻笑,她坐下后,低声说:“程公子这一句出于本心,着实叫我感动。想必我们沈家的事情,程公子已经知晓了。我父亲蒙冤入狱,长平侯又被抄家夺爵,父亲一生只生了三个女儿,子侄之辈,到了这种时候,恨不得改名换姓,划清与我父亲的关系。”
如今说起来,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
可当初刚出事时,沈殊音还未被安国公府软禁,她四处拜访沈家的叔伯长辈,还有平日里沈作明交好的世家叔伯。
可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还说什么让她认命,即便爹爹真的冤枉,但他输了这场仗,皇上得拿他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给天下黎明百姓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