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秦太太的道歉是否真心实意,就秦学士来说,他能这么做可见求亲之意诚恳,也不是那等护短或一味顾面子的迂腐士大夫,这种情势下,苏长越恐怕很难再说出拒绝的话。
珠华再一问,苏长越道:“我说要再回来问一问妹妹,她昨晚见那样,心里难过,回家哭了许久。”
其实苏婉才没哭,她起初被秦太太扫了面子不错,但后来章二姑娘又被秦坚白当面给了难堪,更别提其后孟钿搅场,章二姑娘连着秦太太全出了大丑,苏婉看戏看得目不暇接,该找补的当时就找补了回来,且又不损自己分毫,她回去时根本不担心事。
不过苏长越要说她哭,外人不知真假,是个很好的托辞,避免了当场就给出回话来。
珠华赞同:“还是要再看看,哪怕答应,也不能这么快——他家那个太太很会做梦,我们答应得容易了,她又不把大妹妹放在眼里了,以为非他家不可呢。”
她这么替苏婉着想,苏长越心下暖意融融,要说些什么,不想跟着就见她变了脸:“好了,大妹妹的事就先这样,看他家后面怎么样再说。现在来算一算我们的账了。”
苏长越:“……嗯?”
珠华不满地瞪他:“还装傻,你做那么重要的事,难道不要先跟我说一声吗?我又不会拦着你,可是你说都不说,假如出了什么不好,我连个准备都没有,一家子人怎么办?”
“你是说——”苏长越明白过来了,他本来阳气旺足,在炕上呆了这么一会功夫,身上已经全暖回来了,往她那边凑了凑道,“你见到我草拟的那些弹劾词句了?”
珠华板着脸点点头。
她真吓了一跳,苏长越面上一句也没漏过,私下却已在写弹劾万阁老的奏章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嫁给他之前早知有这一天,但一没想到她会被瞒得这么严,二则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说句实话,她有点怕。
想起当年苏父一封弹章而致好好的家庭倾覆的结局,这个代价付得太惨,当这件事真的来到眼前,她发现她只是无数凡夫俗子中的一个,完全不具备一点大无畏的英雄气概,直接吓得觉都睡不好,做起噩梦来了。
苏长越向她伸手,柔声道:“珠儿,过来。”
“……”
她就没骨气地过去了,生气被隐瞒跟求安慰寻安全感这两件事又不矛盾嘛。
苏长越揽了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别担心,我没打算立刻就弹劾万永。”
珠华马上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太怂,干咳了一声:“我没有阻扰你的意思。”
那是他的生身父母,当年说没就没了,这个公道一定要讨回来,换成她在这种境地也是一样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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