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光点点头:“好。”
他太干脆,张推官倒有点不太放心了,怕他未必懂得其中轻重,小孩儿嘴上不谨,再不留神说漏了,就欲要再嘱咐几句,叶明光看出他的意思,先道:“舅舅,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要说了,说不准反是帮了三表姐呢——苏哥哥就要和我姐姐成亲了,三表姐在这个节骨眼上名声坏了,没有别的指望,很有可能会就此死缠着苏哥哥不放,就算她比我姐姐丑多了,苏哥哥不会看上她,但惹上这种事还是很麻烦的,我不要她给我姐姐添堵。”
张推官要说服他的差不多也是这番话,但以张推官的阅历想到很正常,而叶明光今年不过十一岁,他能压制住孩童特有的毛躁,想到不能把人逼成困兽,肯先退一步,以大局为重的方式来处理问题,那就太难得了。
张推官心中喟叹不已,一时连怒气都降了两分——人家的孩子不用怎么教自己就能成材,再看看自家的,实在了无意趣。
他只能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你这么明白,舅舅就放心了,好了,你去读书罢。”
叶明光点点头,既不缠着他要怎么惩罚张芬,也不追问后续,就告退出去了。
张推官不由欣慰,向钟氏道:“你看光哥儿这风度,他日成就必定不小。”
钟氏劝慰他道:“光哥儿也是信任你这个当舅舅的,知道你不会太偏袒了谁。”
张推官听了这言,默然片刻,却苦笑起来:“我还不够偏袒吗?我待二房,真如手足腹心一般,想着我就这么一个亲兄弟,便不争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么多年来,凡我有的,总有二房一份,良翰良勇两个的事皆是我在操心,便没尽十分心力,也有七八分了——结果就操心出这么一个结果来,平庸无能还罢了,多给几两银子的事,我这个长兄本不能独富贵;可一个个心术都坏成这样,实在令我心灰极了。”
二房以往干的蠢事也不少,张推官也生气过斥责过,和钟氏抱怨过,但他此回反应不同,却是颓然大过于愤怒,钟氏心疼丈夫这个模样,劝说道:“这是二弟妹领着芬儿去的,二弟不一定知道——”
“太太,你真信老二不知道吗?”张推官直接反问。
钟氏:“……”她默然了,张兴志和马氏两人的道德水平不相上下,一定要分出点差别,大概就是个低和更低,她说一句也罢了,真没法昧着自己的良心去替张兴志打包票。
张推官也沉默了一刻,然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了口:“前日汪知府才和我说过,这次的考绩替我报的是卓异,我在金陵这一任上连任三任了,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将要调职了。”
钟氏忙道:“调往何处?”
张推官摇头:“这却不知,待吏部行文下来才知结果了,不过金陵没有差不多的合适差缺,所以应当要调往外地去,大概就是这两三个月的事罢。”
钟氏在金陵里住了九年,如此久的时间,他乡也快住成了家乡,想想还怪舍不得的:“只望不要去得太远,不然再见萱儿就难了。一大家子舟车劳顿也是个耗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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