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在先帝手上才迁过来,迁都是个烧钱如纸的绝大工程,历经换代之后,新都里至今仍有些配套建筑因人力物力等原因没跟上来,比如这京城贡院就是一例,只有外面大门是巍峨肃穆的,里面的考棚之简陋狭窄,从这一个“棚”字就可以看出来——乃是用木板和苇席等物搭起来的,还比不上乡试时的府城贡院,虽然一样狭窄,好歹那是间砖瓦建的号房。
然而也没得挑剔,就这么个破考棚,能坐进来已经算人中骄子了。
苏长越一路找自己的考棚一路打量,只见地方虽破,戒备却极其周密森严,竟是每个考棚前都站了个军士,最大限度地堵死了夹带作弊的路。
苏长越倒放下心来,看守越严,对他这样不想作弊的人倒是越公平的——且他情况还和别人不同,在他来说,这些军士彼此间也能互相监督,若有暗地里的人想栽赃他,断绝他的科举之路,买通他考棚前的一个军士容易,把周遭一窝都买通就基本是不可能了。
他找到自己的考棚之后,把考篮安顿好,就放心地趴到面前的桌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合眼补一补眠。
板下有放着一个火盆供考生取暖,要在室内也凑合够了,但这棚子处处漏风,那点热气根本存留不住,环境如此,不可能真的睡熟,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时,苏长越自动醒了,端正坐好,把笔墨等一一从考篮里取出,摆放在桌面上。
辰时初,所有考生进场完毕,贡院大门合拢,同时开始发下考题答纸。
苏长越在等候中拿到了考题,他却没有看,而是微微探出一点头去,把目光定在了刚刚从他面前巡场过去的一排锦衣卫的背影上。
——会试监考森严,除了固定看守的军士外,还有人在不定时巡场,这一任务人选不定,各武职部门都可能被抽调,这一场轮着的是最影响考生心情的锦衣卫。
苏长越盯着他们并不为他们身上碍眼的飞鱼服,而是巡视他这一片的一排四个锦衣卫他先前都留意过,现在,里面有一张面孔,换过了。
说是不定时不定员巡场,然而其中也是有法度的,比如先组好了四人一组,临阵就不可能再互相乱掺换人。
为免引起考棚前的军士注意,苏长越很快缩回了头,把目光放到手里的考题上。
题目不难,他看在眼里,却无丝毫欣喜之意,心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沉。
他把考题答纸都放去一边,开始挨样检查起自己携带进来的物品——他已经够小心了,能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问题,考场内也动不了手脚,但先在门外搜检时,负责给他搜身和翻检考篮的是两个人,因为同时进行,考篮难免有离开他视线的瞬间,假如那时就给他添了点或换了点什么,他真会疏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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