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夫人问了问是哪样,就笑叹道:“那倒不是刻意,我这个皇兄一向以简朴为德,亲事耕农也是寻常——唉,他叫打发到金陵来,一呆这些年,什么差事也不给他,天天只是闲着,皇上不给任命,他也不便接触城中官员,不自己找点消遣,还能怎样呢。”
这其中八卦珠华听过一点,闻言深为太子掬一把同情泪:不过是来修个碑亭,谁知道修完就回不去了呢?一国储君,莫名其妙弄成个守陵的孝陵卫一般,简直太倒霉了。
所以说,宗教普通人信信还罢,一旦皇帝被绕进去,略一举手投足都牵连天下,可能引起的风险实在太大了,政教是绝不该合一的。
沈少夫人现在也是成日闲着,顺口就又和她说了一句:“再有三五个月,翻过年二月里就到皇上的六十圣寿了,皇兄上了折子,奏请明年回京贺寿,不知批下来了没有。皇兄今天来和世子爷碰头,应当就是为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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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时分。
徐世子和太子商议完事情回来,沈少夫人见他独自一人进来,问他:“皇兄呢?怎么不请回来一起用个饭?”
徐世子摇摇头:“我请了,殿下心情不大畅快,推辞了。”
沈少夫人听这话头不好,忙道:“难道皇上做大寿也不许皇兄回去?”
徐世子道:“可不是,皇上这也太过了,殿下的奏章写得那么恳切,结果皇上还是老一句,让殿下在金陵好好陪伴太/祖,替皇上尽孝道。殿下没有明说,不过我听那话,似乎有假如太子离金陵,祖陵在皇上圣寿期间出事,那叫皇上如何过得去的意思——这不是扯淡吗?那帮子挨千刀的道士,蒙蔽圣听,弄得天家骨肉分离,还要扯是为了孝道,哪天这帮人失了势,我必要上书,统统剁了了事!”
沈少夫人皱着眉:“阁老们知晓,没有劝一劝吗?”
徐世子道:“内阁现在万阁老当家,他跟皇上一个鼻孔出气,皇上说什么,他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什么时候驳过?”
“这小人!”沈少夫人恼怒地骂了一句,又压了压火气,“罢了,横竖皇上子嗣不丰,皇兄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将来正位的只会是皇兄,万阁老这会儿得意,连皇兄都不放在眼里,我倒要看他将来什么下场!”
“万阁老也不傻,我听说,他近来好像挺关心二殿下的。”
沈少夫人诧异地挑高了眉:“二殿下才六岁,就是个不懂事的奶娃娃,生母也不过是个嫔,他还指望着能用这个奶娃娃换下太子来不成?这叫不傻,我看他是傻透了心。”
徐世子道:“就是奶娃娃,皇上才喜欢呢——”他压低了一点声音,“我琢磨着,皇上让太子殿下留在金陵,除了看守祖陵,似乎也有点不想看见他,就要把他打发在外面的意思。皇上年纪越长,疑心越重,虽然殿下韬光养晦,什么政事也不干预,但皇上春秋已老,殿下却正鼎盛,此消彼长,皇上看着他心里如何舒服?太子做得越长,日子越不好过,这种例子史书不绝。倒是那个奶娃娃,反而能提醒陛下仍旧龙马精神,暮年仍能令嫔妾有孕。这男人的心理啊,你们女人不懂,我明白。”
“这些歪门邪道的本事,你就懂!”沈少夫人听得啐他一口,“我可不信,二殿下有哪点能和太子殿下比了,万阁老打这个主意,我看他是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