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不是官宦家,大夫甩手就走了,可惜得罪不起,只好闭了嘴,不做无用辩解,硬着头皮准备开始抢救,不过动手之前话是要说清楚的,和张老太太是没法沟通了,大夫转向了张老太爷:“老太爷,我丑话说在前头,令郎伤的这个模样,老太爷也见着了,在下只能尽力把他的命挽救回来,至于男人的那部分功能,是肯定不可能保住了。老太爷若一定有这个要求,在下只能告辞,请府上另请高明了。”
张老太爷也很心痛儿子,但他和张老太太又有不同,在张老太太那里张兴文就是她的命根子了,可张老太爷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虽然是老人家的眼珠子,但张家真正的支柱是张推官,支柱没事,张老太爷就还能撑住,便掩面回道:“不怪你,唉,唉!”
“再有——”
张老太太尖叫:“还有什么?!快救我儿啊!”
大夫仍旧向着张老太爷:“请老太爷派人去东城的帽儿胡同把冯一刀请来,在下的专长虽在治跌打损伤,但令郎伤在这种地方,又这么重,在下一人无法独立医治,须得找个帮手才行。”
张老太爷连连答应:“好,好。”
张老太太瞪着眼在旁插话:“这个冯一刀也是城里有名的大夫?我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号?!”
大夫忍她很久,闻言淡淡道:“冯一刀不是大夫。”不等张老太太暴跳,他紧跟着在张兴文已经由惨叫变形成嘶吼的背景音里补上下句,“是个经验丰富的刀子匠。”
所谓刀子匠,即是专门给太监做净身程序的行家,金陵本是皇都,自然少不了这类依附皇权而生的特殊手艺人,先帝迁都之时,大部分都跟着去了新京,但也有个把年岁大的或是有别的原因没跟着一道走,这个冯一刀就是其中一个。
张老太太来金陵有些年头了,刀子匠这个名头她听过,听的时候是以一种听秘闻的轻松心态听的,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生的儿子有一天会和这种人打上交道,此时急怒攻心,两眼往上一翻,向后便倒。
丫头忙抢过来扶住,到底隔得远些,慢了一步,还是让张老太太的头在床柱上撞了一下。
她这一晕也算好事,没她在里面打岔,事情很快进展了下去,张老太爷急慌慌命人把张推官又叫回来,跟他说了请人的事,张宅不大,张推官也听到了惨叫声,正命人出来查看,这时知道是因为张兴文有更要命的伤处,诧异不已,查看了他的伤处,立刻想到了东院里刚刚落胎的红樱,心里一阵悚然。
他不多话,匆匆出去吩咐了人去请冯一刀,而后立在院中,听着张兴文断续的嚎叫,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
儒家都云不语怪力乱神,然而此刻,他心里只有鲜明的两个字: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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