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辞当然不用老爷再关照,灯笼照进院子,就有人来接应,院里头同往常一般静,那些意态浮沉,只如隔夜一梦。
从廊道里头过,前些日子她搬出养病的窗户下头一灯如豆,门扉半掩着,里头透出窸窸窣窣的动静,门脚底下却是半暗的。
齐靳心里“刺啦”一声轻响,见着正屋里头打帘的丫头,沉声:“夫人呢?”
“回老爷,在,在里头呢。”
跨进屋,丫头跟了进来,齐靳摆手示意她们出去,菖蒲映月的身影皆不见,厅里头只有一片素光。
越过隔间,往西里间走,似乎听得有人声,烛火闪闪折折跳动一番,隔着一架香色绸夹软帘,里头的东西都瞧出个轮廓。
齐靳在帘前停了半晌,微微推起,“夫人?”
里头的人没有声响,夏暮天气,齐靳面上突然觉得发凉,推帘而入,端着平素的架子,直直地看着床沿边上的人。
王溪放下手中针线,并未抬眼,就这么胶着着,齐靳忽又唤了一声,“夫人”,这一声却极为肃然。
王溪缓缓起身,行了一个常礼,她着了一件青色的纱制衬衣,却能下摆不动,欲从边上走了开去,“我让丫头进来服侍老爷。”
齐靳抬起手挡了一挡,花梨几腿案上一件白地的青花瓷瓶,险些被碰倒了下去。
这一挡很突然,王溪微微侧头,目不相接,暂留寂静,片刻后,只见他解下腰间的常服带,递到她面前。
这行动间的意思很是明了,王溪眼下一瞬,却不怒不嗔,从他手中接过,背身去悬在衣架上。
齐靳双手微垂,深棕的纱制马褂,直盘扣子及肩,王溪悬着臂,低垂着眼帘。
齐靳盯在她的面上,她那日的眼里头似有一粒燃着的火星子,此时此刻,竟情愿那火种复炽,都不要眼前般漠然的态度。
他沉下手去,握住那正在解扣的手,只淡淡道,“罢了。”
“夫人好生歇息,也不用让人收拾侧屋,你既不愿见我,我在衙署里头也是一样的。”
王溪抬眼时,软帘已将两人隔去了,她听见门口打帘的丫头略带仓皇的应声与暗暗的欷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