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见她性子又犯了,赶忙拍拍她的手背,“好好说,哪里到了这上头。”
“哼,”曾墨一双眼睛翻了两下,“虽说阿玖是我小姑,但我是知道的,若是有这些个故事,如何得她这样的性情。他那里的大哥是在船上碰着的牙婆子一干人,因着事起了冲突,牙婆等人因怕他寻仇,带人走了小船,她胆子大,又出趟,拉着那里的大哥说自己是拐子拐的,问她姓什么,她说姓尤,问她爹叫什么,她说叫尤老爷,她不识字,只说出个尤重来,他船上人家,又在浙江,全不知是“尤仲”二字,只说是本家,领家去了。后来对着了时辰年月,才八岁上头,九岁还不到的,如何扯得上那些事去?”
这么一听,王溪明白了,“真是因祸得福,如今得了团圆,更是不易。”
曾墨稍稍平静了下来,“不是我说什么,真要是糟践了,或配一户寻常人家,不嫌弃他门槛高低,或找个知根知底的,大家心知肚明。再退一步说,我们只要都在,养她一辈子又何妨?这是何等大事,如何会占他人这样的便宜?”
说着说着她调子又高了上来,王溪知她和小姑处得日子长了,彼此相熟,是诚心相待,于是点点头,“你这话明白,你放心,我们这个媒,即便是苦了自己,也不会委屈了你家小姑的。”
曾墨见她这样说,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将话题转了过来,重叙寒暄,谈及到各府游玩的情景,并相约孙家太太相邀,两人一道过去。
直到日落西山,曾墨才将她送出房,皮篷马车在门口伺候,菖蒲将女主人扶上车,刚把踏脚摆上去,只听见后头一阵响快的马蹄声。
马蹄声渐渐近了,那马忽地嘶鸣一声,“笃笃”,一路蹴起的尘往底下没去。
冬日里夕阳下得忒快,血红色的晚霞刚刚淡去,墨靛一般的夜色已然压了下来。
“车里是哪家的亲戚?”
那声音听起来既见生又有些相熟,王溪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这情形是这样的熟悉,仿佛还是在昨日,她仿佛也还是王家的小姐。
“爷……”
“是老爷……是大老爷还回来了,老爷您也不着人先来知会一声,如今真是仓促……”
“劳师动众的,要做规矩,罢了,这是?”
“回老爷,是齐老爷家的车,正要走呢。”
问的人没了声响,他的马还在发着“呼呼”的喘气声,似乎缰绳一拉,那马蹄又嘚嘚几响。
照例通家之好,内眷是不避的,更何况是这样的亲近关系,但车上的人没有动静,马上的人也没有任何表示。
巷子里头的通巷风将马车帘子掀了掀,那匹卷毛青鬃马在夜里像似做了一番蜡活,那拉着缰绳的臂膀,隔着袍袖也能瞧见那肌理的形状,这是常年在风雨里走动的人才会练就的身板儿。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