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不自觉地便将下巴略略往上抬了抬,傲然道:“正是!”
“正是”两个字脱口便出, 苏氏的心里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傲然自得。这种感觉, 自打她嫁进了薛家, 做了商门妇后,便再也不曾感受到了。
热风吹拂着苏氏未曾打理好的丝发, 她将眼睛高高抬起, 视线掠过薛老爷涨红的脸, 愤怒的眼睛, 然后看向那马背上的人:“我的父亲,你可听说过?”
马背上的人却是哈哈一笑:“不就是苏礼桓那个老贼,不但听说过, 还打过交道。”
苏氏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道:“大胆, 既是认识,为何如此无礼?”
马背上的那人只将唇高高扬起,却是马下面的那个大头兵又开了口:“你是那老贼的女儿?”将头上的顶帽扶了扶,冷笑道:“好似那老贼确实有个女儿嫁进了商门户,听说那户人家抬了五万两白银去了苏家,然后那老贼便应下了那门婚事。”
苏氏听罢立时涨得脸红,这本是她心里最深处最不愿提及的往事, 如今却是被当中揭开,不由得恼羞成怒:“你这贼子,无礼又粗鲁,真是叫人厌弃!”
那大头兵却是一听便怒了:“我粗鲁无礼,也比你们这种官宦人家,披着人皮却是一头恶狼要好。”抬得头同那马背上的人道:“你可是应了我,我若是跟了你为那禹王效力,便由着我将往日里欺压过我的那些人都杀个干净!”
马背上那人微微一笑:“是的。”
那大头兵便抽出腰上的剑刃,指向那门槛上正愤怒不平的苏氏:“我要杀了她!那老贼害死了我妹妹,如今我杀了他的女儿,正合天道循环!”
马背上那人仍旧浅浅一笑:“由你!”
薛老爷登时脸色大变,往前行得几步,连声道:“官爷莫要听那蠢妇胡言论语,您可是不知,这女人乃是我姨家表妹,打小便好做些痴梦,总认为自家是官家,而非商门,若不是打小儿的情分,害怕她嫁去了旁人家,被人嫌弃,我也不会娶了她。”
“谁知娶进了家门,可是把我给祸祸死了,端着官家女的架势,每日里冷言冷语的,真真儿讨人嫌。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是当众便胡诌了起来。官爷哎,你瞧她那样子,哪里像个官家姑娘。官爷有仇报仇,很是应该,可万不可乱杀了无辜。”
又是连连弯腰作揖,谄笑道:“蠢妇冲撞了官爷,小的给官爷赔罪,除了府里头的东西,等着我儿子归来,必定还有重金奉上,还望官爷们大人大量,莫要同此等蠢妇人计较才是。”
大头兵往薛府高高的围墙上瞟了一眼,这是个富贵人家,家里头必定有数不尽的珠宝,还有这老头儿倒也识相,若是还有重金,倒也不错。
瞥了眼门处立着的那女人,铁青着脸,衣衫凌乱,满头乱发,却也不像是官家女的作风。收了刀,哼了一声道:“原是痴病啊?瞧着还真是病得不轻!”
薛老爷一看这话头儿竟是转了风向,登时乐了,忙道:“可不是,金子没少花,总也治不好,也是岁数大了,就由着她疯癫去吧!”
这薛老爷极少数落苏氏,便是近来那几次,也都是凉了心,冷了肺,又气得狠了,才说得那么几句。然而苏氏那里,哪里容得下,一个素来看不上的丈夫去数落她,那几笔账却早已记在了心里头。
如今当着众人面儿,薛老爷竟是如此贬低她,竟敢编排她得了痴病,还侮辱她,说她是他姨家表妹,是商门女,却是老账新账一起涌上心头,瞬时便气炸了肺。
也是在薛老爷跟前儿胡闹惯了,脑子一热,尖细的嗓子高高喊了一声,奔过去便扯住了薛老爷的衣襟:“哪个是你的表妹,我命运不济,官家女嫁给了你这个低贱的商门户,可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苏,乃是并州苏刺史的幺女苏如春!你这下贱之人,胆敢说我是商户女。”
那大头兵接道:“你果然是苏老贼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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