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天上掉下个那么大的弟弟,一心一意的寻她,还说要替顾家人报仇,多年心愿一朝达成,简直就像在做梦一般。
这般想着,倒是不由得有些欢呼雀跃,喜滋滋要同嫣翠说话,一抬头,却见得嫣翠两眼红红的,靠在车壁上,手里头拿着根金头银脚的簪子,一对儿银手环,正默默地掉眼泪。
那簪子顾扬灵是认得的,晓得这是福兴送给她的。
默了默,顾扬灵往嫣翠那里靠了靠,小声道:“嫣翠,你若是改了主意,便莫要拗着心意来。这世间男子虽多,可福兴却只有一个,你若心系他,便是以后再碰上了旁人,也总要有些意难平的。”
嫣翠摇摇头,把东西往怀里一塞,道:“不,我绝不改主意。”拿出帕子把茶壶里的水倒在上面,按在眼睛上捂了捂,然后道:“是我不好,没管住自己流了泪。不过没事儿,等着到了清凉寺,红眼圈便会消了。”
顾扬灵抚了抚她的脸颊,挪回原处,也不再吭声。
嫣翠这么一哭,倒叫她想起了这两日都未曾想起过半次的薛二郎。想起薛二郎,顾扬灵的心情很是复杂。
在她的心底,她是恨他,怨他的。
她是七岁那年和薛二郎定的婚约,便是后头顾家惨遭灭门,苏氏有心变卦,毁了婚事,她都没怨过他。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母命难违罢了。
可后头的事儿却叫她知道,他原本是可以守着婚约,把她娶进家门做堂堂正正的二奶奶的。可惜他没有,不但没有履行婚约,还强迫她做了妾。
是的,他曾救过她的性命,在他的所有女人里,她也是最受宠的。
她也知道,她若真在薛宅里头横行霸道跋扈不讲理,他必定也是肯护着她的。有他的偏袒,便是苏氏也只能对她无可奈何。更别提二奶奶,便是恨她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忍着。
可她不行,她打小就熟读《女则》《女儿经》,母亲那些年的谆谆教导早就嵌在了骨子里,她根本就做不来那些恃宠而骄,违背伦常的事儿。便是身受宠爱,也只会憋憋屈屈地窝在东院儿里,守着规矩,守着礼法,安安生生做她的贵妾。
嫣翠说她是读书读傻了,画了个圈儿,把自己圈在里面,叫人看了便要觉得难受。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养成,再改便难了。
顾扬灵微眯着眼,想着薛二郎和自己的种种过往,不管是他辜负自己的,还是自己辜负了他的,只希望以后天涯海角,都能够忘却前尘,各自安好。
马车外,福兴甩着鞭子赶着马车,福安紧挨着他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