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心腹, 知道主子的事儿是应当的, 可屋里头那时候的情形却总是有些诡异,尤其是奶奶的那一瞥, 意味深长, 叫人一想起来就难以安眠。
“红香, 今个儿是她的五七, 我偷偷儿给她烧纸了。”寂静的深夜,难得红香和绿玉今个儿都不上夜,两人住在一处, 绿玉躺在床上睡不着, 忽的便张口说了这么一句。
红香正凝思出神,猛地听了这么一句,一时怔怔的:“嗯?府里头不是规定,不许私烧纸钱吗?”
绿玉的声音却带了哽咽:“我一直很内疚, 若不是我挑破了那事儿,估计她也不会走了绝路。”
哦,这说的是上吊的云娟啊。
红香皱起眉:“她走绝路关你什么事?她想不开, 是因为她家里要把她卖给尤大财主做小妾。那尤家的小妾是好做的吗?你没听说过,那家里头的小妾都死了好几个了。因着当日是买进家的,卖身契上明明白白写着,生死不论。本就是家里卖了赚钱的,哪个还会为了卖出去的女儿去打官司。便是活着的,也叫大婆收拾得生不如死。在尤家,小妾就是生孩子的……”
生孩子?
红香猛地一激灵,莫非今个儿奶奶是那个意思?
几乎是立刻的,红香想起了西院儿里莺儿整日挂在脸上的哀容,还有玉凤,还有奶奶,那些日子东院儿独占爱宠的时候,这些二爷的女人们独守空房,孤身对烛,默默垂泪的情形。
她不丑,可说起漂亮,她顶多能和莺儿比上一比,连玉凤她都比不过。更别说家里头还有个艳绝无双的花魁娘子,东院儿还有个独占君心的顾氏贵妾。她算哪根儿葱啊,二爷来了正院儿,从未正眼儿瞧过她一次。
便是她运道好很快怀了身孕,生出的孩子必定也是养在奶奶跟前儿。她是奶奶的丫头,把儿子给奶奶她不怨,可以后呢?二爷那性子,她必定是会失宠的。难道她也要像莺儿那样,失宠后独守冷房,寂寥廖没个人气儿?
要是那般,便是锦衣玉食玉盘珍羞又能如何?她如今虽是个丫头,可说到吃喝穿衣,当真比外头的一般富户还要好。她知足了。
不行!
红香一下子坐了起来。她须得向奶奶表明心志,她不愿意。
绿玉听得红香那里说得一半儿的话儿,却怎么也不说了,正要问,忽的看见红香诈尸一般坐了起来,吓了一跳,立时想起死去的云娟来。
莫非是借尸还魂?不由得骇得满面雪白,立时拉了被子蒙住头,藏在衾被下瑟瑟发抖,哭道:“我当真不是故意要挑破的,你做了坏事儿,我看到了,说给奶奶听这是丫头应该做的。你死了我也很难过,可你别来找我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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