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一脸忧伤地看着顾扬灵:“姨奶奶那时候很难过吧!”
顾扬灵一笑:“当然难过,本以为是终身的依靠,谁知是个狼窝,温水煮青蛙地对待我,等我发觉不对,高墙深院伶仃无依的,想跳也跳不出去了。”
红英拉起顾扬灵的手,默默地看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问道:“那个姓林的人,是姨奶奶父亲的好友吧!”
顾扬灵笑道:“是的,可惜幼年时我总是贪玩,对父亲的事儿也没留意,只记得金州外祖家附近,好似有一个父亲的好友,姓林,大约是做官的。于是心存痴念,总是要问问才能彻底死心嘛!”
清风翻过衣角,吹进了廊下,红英无意回过头,却见得门处一个高大的影子,顿时吓得立起身,战兢地唤道:“二爷。”
顾扬灵心头也是一跳,扭过头,薛二郎已经走近。看着顾扬灵,眉眼间皆是柔软的暖色:“怎的出来了?”抬头望了一回天,笑道:“不过残月罢了,有甚好看的。”说着把顾扬灵拉起,环在胸前:“既然你睡不着,我们就做点儿别的事儿吧!”
瞧见薛二郎笑得促狭,顾扬灵急速地瞟了一眼一旁垂首而立的红英,立时红了脸,低声嗔道:“胡说什么呢!”
薛二郎可不想大喜之日撩拨的怀里的女子动了怒,嘿嘿一笑,道:“回吧,这里总是有些凉气的,回头再着了寒,可是不得了了。”说着就拥着顾扬灵往屋里去。将将要跨进门槛,薛二郎忽的回头说道:“红英也去睡吧,夜深风寒,可不要得了病。”
顾扬灵也随声应和:“没错,红英也赶紧进来吧!”
红英虚弱地“哎”了一声,抬起头,却只见薛二郎冷幽好似魔穴一般的双眸正盯着她,见她看过去,突地狰狞一笑。吓得红英一个激灵,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的笑,这样的笑……
脑子里不断回转起那一天在金丰园兰香阁的情形。
那天她伺候着姑娘刚刚安歇,转出屋门,便被偷偷溜进来的福安叫去了金丰园。
跪在兰香阁的地板上,坐在罗汉床上的薛二郎好似幽冥府里坐堂的阎王爷,脸上就是这样的笑,看着她,问她:“你弟弟哪里去了?”
她一下子就软在了地上,弟弟去金州替姑娘查访外祖家和林姓好友的消息去了,这事儿瞒得极是隐秘,怎就被二爷发现了。
“是你爹报的信儿。”上头的二爷好似猜到了她的心思,慢悠悠说道。
她爹,是她那该死的爹。她狠狠闭上眼,额上有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身子轻轻打着哆嗦,她是被二爷派去姑娘身边儿当眼线的,如今暗地里做了这事儿,也不知还能不能落得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