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 一根红蜡沉默地燃烧着。
红英看着嫣翠,弯如纤月的细眉微微皱着。她不是不明白, 可依旧有些怨这丫头, 懵懵懂懂随着姑娘的性子胡来。
她可知外头世道艰险, 孤身一个女子又怎能平平安安。若是遇上了歹人,卖去了脏地界儿,这辈子可就交代了, 还不如在薛家里头做个贵妾呢!两个娇滴滴的弱女子, 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老虎胆子。
嫣翠心里焦急,红英又怪异的不出声, 于是支撑着, 又要努力地坐起来。
红英瞧她急得满头汗, 上前按住她, 坐在床沿上慢慢道:“你还瞧不明白么?二爷哪里舍得鞭打姑娘,疼还来不及呢!姑娘身上确实有伤,可那是叫斧头砍的, 也不知在外头碰上了什么凶险。再细的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是二爷去城外救了姑娘回来。外头天寒地冻的,这要在野地里躺上一夜,姑娘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说着又是叹:“合该是命里注定,叫王大家的瞅见了姑娘换下的衣服首饰, 不然这会儿的功夫,姑娘还回不得家来呢!”
嫣翠听得心惊肉颤,背上一层一层地卷着凉意, 这会儿也不知该不该埋怨自己漏了口风,叫二爷把姑娘又给寻了回来。
红英道:“你也好生养着,等姑娘那里醒了,必定是要你跟前儿伺候的,你先一步养好伤,姑娘心里才会好受。不然,只瞧着姑娘那性子……”话未完站起身来:“这几日我得守着姑娘,我叫红儿先搬进来住,你的伤也不轻,就叫她照料着你的起居吧。”
堂屋里,绸面薄被一半儿拖在地上,一半儿被扔在雕花圈椅上,薛二郎却不见了踪迹。
红英悄悄撩开帘子往里看,那位爷果然坐在床边儿,看着床上的人也不知在想什么,那背影瞧着僵直,倒意外的叫人觉得笼着淡淡的一层悲伤。转身去了小厨房,灶上还炖着汤药补品,也不知看火的虎丫有没有睡着了。
等到天色大亮,薛府里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
苏氏身边儿没了黄嬷嬷这个军师,身上的戾气倒是少了不少,人也变得软和了许多。知道儿子半夜三更竟然出城去寻人,虽是气得半死,把个顾扬灵骂了又骂,到底叫人去库里寻了两盏燕窝出来,叫人拿去了清风苑。总归儿子要定了那丫头,又爱成这个模样,不如帮衬着赶紧养好身子,也好开枝散叶不是?
闵娇娥听得了信儿,知道薛二郎连夜出了城去寻人,在屋里头砸碎了一个白玉兰玉瓷花瓶,恨得咬牙切齿。被殷嬷嬷劝了又劝,坐在镜前想了半日,倒是想开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避不开的总归是避不开,她看着镜子里依然娇媚如花的容颜,心里头却想着柜子里被她藏起来的那个小瓷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