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一双睡凤眼立时瞪得又圆又大,恨恨看着顾扬灵头上的两根凤形金簪映着雪光莹莹闪烁,气不打一处来。那两根簪子她可是见过的,被自家二爷亲手装在一个锦盒里,专门叫福安送了出去。她还以为是给太太的,没成想给了这个野狐狸。
莺儿是家生子,自然知道薛家里这个顾家女的事,也不过是个破落户,便是长得娇媚又如何,听说早被二爷受用了,可这么久了,连个通房也没挣上,二爷也许久未踏进清风苑半步,显然是不足为惧的。
莺儿被玉凤吹捧了许久,家里头的老子娘频频提起她那也是啧啧称赞,素日里好过的伙伴,现如今哪个不高看她一眼,于是莺儿吸了口气,大步往凉亭那里奔了去。
玉凤其实比莺儿更早发现了那主仆三人,自然也把顾扬灵打量了几遍儿。她不知道那对儿凤形金簪,但少女身上那身儿布料她却是认识的。
她以往流落风尘,那时候年纪小,给一个当红的姐儿做侍婢,也是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而亭子里那少女身上的那一身儿,随便哪一件拉出来,都是难得的好料子。
她自进了薛家,自然是锦衣玉食,满头珠翠,好东西薛二爷也是给过的,可跟眼前这个一比,却是差在“难得”两字了。
玉凤自来精明,自家爷们儿那点子事儿哪里会不打听清楚,又是个心里透亮的,知道这得宠不得宠的差别,便是男人心里的那点子特别了,于是见着莺儿气昂昂地往凉亭那里奔去,抿唇略一思索,便招了自家的一个贴身丫头,低声吩咐了几句。
莺儿自然是去寻顾扬灵的晦气,可顾扬灵哪里会知道,虽要往回走,却也是由着嫣翠二人磨磨唧唧地收拾了食盒,又推推搡搡闹了闹,才慢吞吞从凉亭上往下走。于是在扶梯上,和莺儿碰了个正着。
莺儿要寻衅,自然是要找借口的,顾扬灵当然不欲多事,便偏过身子让出路来,叫莺儿一行人先过。
莺儿心里存着坏意,擦身而过时便“哎呦”了一声,身子一软,趴在了一旁的楼梯栏杆上,眼泪汪汪地回过头来,娇滴滴落了两滴泪,嗔道:“你踢我作甚?”
顾扬灵幼年时候曾在外祖家住过一阵儿,顾家人丁少,父亲没纳妾,叔叔也只有婶婶一个,自然没那么多事儿。可外祖家不一样,三个舅舅,两个姨妈,本就闹腾得厉害,偏二舅舅又是个色中饿鬼,刚成亲一年,屋里头便丫头通房一大堆。
顾扬灵是个调皮爱玩的性子,最爱寻了二舅妈玩耍,每每便能瞧到各种好戏,实是比戏台子上还演得精彩。如今瞧着莺儿这架势,眉梢一勾,心下一哂,不免觉得伎俩浅薄可笑。
嫣翠是个直脾气,又是个单纯的,她本能的就知道自家姑娘定不会故意踢了那死蹄子,又知道这便是二爷屋里头爬床的那个通房,心里犯了恶心,立刻骂道:“挨千刀的小蹄子,胡乱攀扯什么,也不睁眼瞧瞧自己个儿的脸,下作的东西也配叫我家姑娘亲自去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