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菱乍闻此言, 一时竟没会意,不由反问道:“哪个二爷?”
王氏见她搭话, 脸上不禁现出一阵得色, 将身子微微前倾,细声细语道:“还能是哪个, 就是那日来咱家迎亲,代他哥哥来接你的那位。你成亲那日, 我瞧着他穿着新郎吉服, 骑着青骢马,看着也是一表人才, 文质彬彬的, 原来背地里也去那种地方。”
姜红菱脸色微微一沉, 旋即淡笑道:“想必嫂子是瞧错了?侯府规矩森严, 家教严苛,子弟若是去了这等下三滥的地方,回去是要挨罚的。何况, 二爷那人我是知道的,他断无去这样地方的道理。”
王氏听她不信,忙不迭道:“妹妹这话就不对了,谁家的猫儿不偷腥?这天下男人都一样, 人前正经八百, 背地里就是另一幅脸孔了。我却才从西市过来,可是看得真真儿的。果真是顾二爷,穿着一袭藏蓝色宝象花纹长衫直裰, 头上戴着个白玉束髻冠,带着个小厮,径直往兰花巷去了。兰花巷那地方,妹妹你不是不知道,多是些私窝子,暗娼寮子。一个男人家,去那种地方,还能做些什么正经事么?”
姜红菱听了她描述,心里暗自回忆了一番,只记得顾思杳果然有那么一身衣裳。何况,顾思杳曾来姜家提亲,王氏是见过他的。他形容出众,绝无认错的道理。
想至此处,姜红菱心中一沉,不觉捏紧了袖口,面上却是神色如常,浅笑道:“他们也们家的事,咱们不好这样背地里编排。何况,他是西府那边的少爷,我在侯府。两边早已分了家,等闲也不大往来,这边也管不着那边的事。嫂子说这闲话给我听,倒有些什么意思呢?莫不是,要我回去,跟西府里的二老爷告上一状不成?”
王氏素来好搬弄口舌是非,又是个市侩势力之人,她曾一力撺掇促成这门亲事,为的便是巴结上侯府。如今姜红菱果然嫁进了侯府,虽说过了门就做了寡妇,但好歹也顶着侯府少奶奶的名头,在王氏眼中已成了贵人,她使尽了浑身解数,要巴结奉承,所以没话找话,想起适才所见之景,拿来说给她听。
现下听了姜红菱这一番带刺儿的言语,她再愚顽蠢拙,也听出姜红菱语气不善,慌忙陪笑道:“嫂子瞧见的,所以当个闲话,白说一嘴给妹妹听。妹妹不想听呢,我就不说了。”
姜红菱正色道:“也不是这般说,我为什么要听这个闲话?他们男人要去哪里,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倒要劝嫂子一句,姜家门第虽不高,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一家子十来口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日也有许多的事体。嫂子既是姜家的女主人,就该好生操持着。早先我在家时,就见家里那些事情全都颠三倒四,是非不断的,嫂子也不说上心些。纵然嫂子不愿在这些杂事上耗费心力,也该思忖着怎样调理身子。你跟哥哥成亲这些年来,一无所出。虽说爹娘过世的早,没人来罗唣。但哥哥心里岂能没有疙瘩?再过两年,哥哥若为香火计,纳妾养婢的,这讨小的苦恼,我想嫂子不是不知。嫂子心里没个算计,倒一天天在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上下功夫,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王氏听了姜红菱这一番言语,脸色顿时变了。姜葵同她成亲也有五六年了,至今尚无子嗣。早先,姜葵畏惧娇妻,又贪恋她姿色,事事让她,也不提纳妾之事。然而近来打从姜红菱出了阁,姜葵待她已大不如前,大小事但有不合心意,便要与她口角,甚而日常相处,说起家常话来也常将香火事拿来放在嘴边。她心中不是不慌,但也没个主意。此刻听姜红菱这般说来,只当姜葵私下告诉了她什么,登时慌了神,连忙说道:“好妹妹,你哥哥是不是同你说过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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