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慨直到现在,也没琢磨清楚,为啥说到最后,含钏他哥哥面色会不好——含钏温柔敦厚,从不叫人当面难堪,偏生她这个哥哥,未免有些太过喜怒无常,一会儿对月狂吼,一会儿平白垮脸...
月光之下,徐慨疑惑地甩了甩头。
算了。
到底是钏儿的哥哥,总是因为爱护钏儿,才有些反复的吧。
钏儿都是自个儿的了,跟哥哥计较个什么劲儿。
念及此,徐慨抿唇笑着看向回过头来的含钏,笑道,“如此一来,我今后来曹家看你,总是名正言顺了。”
可别了吧...
您没听见曹醒最后一边说话,一边咬后槽牙了吗...
等自家哥哥好歹缓一缓吧。
吃苦药的人,两碗药汤之间,还得塞颗梅子缓缓劲儿呢!
含钏这样想,奉薛老夫人之命,将徐慨送到大门口,便进院子找曹醒,曹醒身边的丫鬟白芷说自家少爷到小祠堂去了,含钏想了想,念着刚刚见白月光想到的白绵糕,便让小双儿去灶上蒸了一笼屉做好冻在冰窖的白绵糕,又温了一盏乳酪官燕给曹醒带了过去。
夜里的小祠堂静悄悄的。
四周都燃着油灯。
门轻轻虚掩过来,一簇温暖的光亮从里屋透了出来,在门的缝隙中形成了一道垂直且生硬的影子。
含钏将食盒挂在手腕上,单手轻轻推开门。
曹醒跪在牌位前,背影显得很萧瑟。
含钏心像被拳头攥紧一般,轻轻唤了声,“哥——”
曹醒脊背一僵,回过头,抹了把眼角,与含钏轻声笑道,“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听白芷说,您在小祠堂,便过来看看您。”
含钏一边说,一边跪在了曹醒身边,抬头看牌位。
烛灯映照下,仿佛“曹十月”与“贺华生”这六个字都显得异常温柔。
“我都记不得父亲与母亲了。”
含钏轻声道,“一觉醒来,我就在寿光村里,像一只提线布偶一样,被贩卖、被运送、被标记。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到了北京城。进掖庭那天是个阴天,新进的宫女都要从头到脚被浇上一桶凉水,算是下马威,在管事嬷嬷嘴里这叫‘洗涤’。”
曹醒目光中有藏不住的心疼。
含钏扯开嘴角笑了笑,“我先前以为卖掉我的那对夫妇,就是我的爹娘。我好恨他们,真的特别恨。掖庭是什么地方呀?命就像纸一样薄,他们竟也忍心将亲生骨肉往里送。”
曹醒手紧紧攥成拳。
“后来,徐慨帮我摸排身世,我隐约知道了,我父母另有其人。”
含钏喉头发酸,有说不出的哽咽,“我当时好高兴。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看!看看!不是我爹娘卖的我!若他们知道,我在这儿,一定会快马加鞭、不计代价地将我从宫里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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