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渐渐暗下去,崔氏好心提醒,“过会子公公与四喜便回来了。”
含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
她到现在,都还没告诉白爷爷,她在摆摊儿卖饼。
倒不是觉着做吃食生意低贱。
只是白爷爷个性好强又自尊,他一手一脚带出来的徒弟摆练摊儿...
含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她可是好些时日没挨白爷爷的闷勺了...
她由衷地希望,这种好日子能再长一些。
否则,迟早被白爷爷打秃...
含钏埋着头不搭理,崔氏说了个没趣儿,刚迈步往里走,却想起什么来,步子一滞,这每月的食宿费若这丫头给公公提了咋办?老头子那性格知道了,恐怕今儿个这天要翻!
崔氏余光一扫,见含钏埋着头,袖子束在腰间,露出两条白花花、满是红戳子的手臂。
瞬时,心一横!
管他的呢!
若公公就此翻脸,那也好!
趁早将这丫头赶出去!
也绝了公公想乱牵红线的念头!
小小年纪,整日整日地不着家到处跑,知道的说是出门摆摊儿赚钱,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去做啥呢!
这样的姑娘给她当儿媳妇,她可要不起!
崔氏咬了咬后槽牙,不再开口,转身朝东偏厢走去。
含钏没空搭理崔氏的小心思,在院子里忙忙碌碌,待风将桂花儿表层的水分吹干,这头早已烧好了土窑,含钏拿铁夹子将土窑炕里的的柴火取出来,取了几只扁扁的铁铛,将桂花铺在铁铛上,一只接一只小心翼翼地送进土窑里。
还好在白爷爷家借宿。
御膳房出来的厨子家里,什么都有呢!
简直是一个缩小的内膳房!
含钏用沙漏计时,桂花个头小,香味浓,烘不了多久。
趁这个功夫,含钏取了三斤籼糯米,糯米分成狭长的籼米和椭圆的粳米,籼米更粘更香,色白,米粒更脆,更容易舂成粉末。
是的。
含钏在灶台又翻出了一台比她膝盖还高的石臼,和一支比她人还长的棒槌。
含钏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棒槌,陡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棒槌。
白爷爷和白四喜下值回家,推开门,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一个骨量纤细的姑娘,站在宽板凳上,双手抱住一个大棒槌,咬牙切齿地向下砸,一砸下去,雪白的粉末四溅,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魄。
白爷爷扶在门栓上,“钏儿,在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