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看着他这平静的神色就感到烦躁,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就这样相信你们使团中的人,相信他们没有一个会为此心动?”
“怎么会。”谢易行道,“我不是他人,就不能笃定他人会如何想。不过,每个人做出何等的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你们用这个理由向大周发动战争我尚不能做什么,如今再威逼利诱多几人来为你们做伪证,公主觉得我又能如何?”
他直视着容嫣,眼中映出她的影子。
原来他知道为什么她会来找他,容嫣心中冷笑一声,他知道在前来东狄的使团中,就是所有人加在一起指认欧阳昭明,也及不上他一人说话。
如果可以让他站在他们这边,做出对欧阳昭明这样的指控,那才会叫这个曾经算计了他们东狄战神,还胆敢一个人闯入皇都的人受万人唾骂,即便是死了也无法翻身。
奸佞这个词对欧阳昭明来说不是什么骂名,“亡国之臣”这个词才能彻底毁掉他。
所以明知道谢易行不可能答应,容嫣还偏要过来试一试。
她换了一个方式诱惑他:“谢三公子你要知道,我说过的话一直是算数的,只要你答应,这一战可免,我们两国依旧可以联姻,北周可由你我共治——”
谢易行见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两手撑着桌子起了身,向着自己倾身过来,在自己耳畔低语,“或者由你来统治,我只做你的妻子,北周从前是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不必改变,不必生灵涂炭,这一切就只要牺牲一个欧阳昭明——不,我忘了,欧阳昭明已经死了,这不过就是拿一个死人作为代价而已。”
听见“欧阳昭明已经死了”这几个字,谢易行眼底终于生出了一丝波澜。
而容嫣说完,就维持着停在他肩侧的姿势,垂下眼睛看他,等待着他的动摇。
谢易行是理性的人,他越是理性,此刻就越要去权衡,去斟酌。
他在北周的时候不曾考虑,在这时却要开始考虑——容嫣觉得这真是好笑,不过她很期待他的答案。
良久,谢易行的声音才响起:“要我站出来指认,还要献上宝意手中的宝物,对不对?”
容嫣轻轻地皱了皱鼻子,后退了些看他,说道:“那便当是你的聘礼,我用整个北周做嫁妆,你一点也不亏。”
她等着谢易行的回应,露出了一个笑容,问道,“如何?”
她说了这么多话,自认能够让他低头,却见谢易行在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对自己说:“承蒙公主错爱。”
在北周的时候他不会答应,在这个时候他更不会答应。
容嫣冷了脸色:“眼下给你这样的机会,让你可以救下北周的臣民,你都不要吗?”
谢易行道:“若只是我,那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若是要加上欧阳昭明,就不行。
容嫣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既生出一丝摇曳,又涌起更多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