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么?”岳檀忽然问。
何娇娇轻轻道:“……不。如果连你也要恨,那我要恨的人……就太多了。”她咬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光是恨一个人,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
“你该恨我的。”岳檀却道,“我刚才……看到了他口袋里的领带。”
啊,原来如此。她记得昨天夜里,樊律明要将她抱上楼去。由于没有开灯,他好像被沙发绊了一下,她就吃吃地笑他。他就恼羞成怒地去堵她的嘴。他的吻又急切又滚烫,毫无技巧与章法可言,仿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第一次与心上人亲密接触。情迷意乱中,她揪住他的领带,却歪打正着解开了这只衣冠禽兽的锁链。这只禽兽将自己的猎物叼回巢穴,然后极尽温柔地吞噬了她。яoцωēη.cⓛцъ(rouwen.club)
那是一场合奸。
而她是有罪的。过于你情我愿的极乐,是有报应的。
何娇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蹲下身席坐在地。她微微仰着头,似乎要露出一个毫无芥蒂的微笑,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今天不是你,明天也会是其他人。”她直视着岳檀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说,“我和他本来就不可能。他年轻、英俊、出身名门,不应该被一个父母双亡、高中学历的已婚女人耽误青春。”
她已经可以轻描淡写地撕开结痂的皮肉,将若无其事地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艳阳下。只是今天这位不称职的围观者并不能将别人的苦难视若等闲。甚至,他感到了甚于她的痛苦。
他生平从没有体味过这种痛觉。正因为如此,他刻意把这种无可比拟的苦痛视作了一点轻飘飘的不甘心。
“那么樊律明就可以么?”他感觉仿佛有一只秃鹫在啄食自己的五脏,胸腔每一次震动都痛楚难言,只是他仍然继续说下去,似乎在刻意地折磨自己,“你说你放下了,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我相信了。放你走了。然后呢?你转头嫁给了一个大你二十多岁的男人。如果你只是攀高枝,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明知道……
你明知道这世上只有这个男人知道你的一切秘密。知道你的怨憎、悲怒与迷惘。他是你的共犯,你的荫蔽,你的俘虏。
“你难道忘记了他害死了你的父母?”他哀切沉痛地说,“可你不仅嫁给了他,还和他的亲儿子乱伦。这是你的报复?靠和他们上床?靠做一个父子公用的——”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何娇娇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又怎么样呢?”她轻柔地,几乎循循善诱地问,“就算我是他们父子公用的……公用的婊子。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岳檀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你看。”她刻意地、甜蜜地笑起来,“你明明也满身泥点,又怎么来指责我落入泥潭呢?”
这不是一个救赎与光明的故事。循规蹈矩的富家少爷爱上了自家福利院救济的孤女。他迷恋她的柔顺小意,却也明白一时钟情一文不名。岳氏必须有一位门当户对的儿媳,而貌美穷苦的真爱,应该拿地下情人的剧本。如果故事真这样发展,十数年后,或许又是一出豪门恩怨、狗血大戏,不知能养活多少小报。
这个故事之所以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是因为岳檀是个大众眼中的正人君子。他做不出一边与明媒正娶的妻子卿卿我我,一边又和真爱暗度陈仓花前月下的行径。不过坏就坏在这个正人君子有个前缀。他从小长在期许赞扬下,这对他来说就像是空气,无所不在又不可或缺。你怎么能要求鱼主动离开水,选择相濡以沫地活?你怎么能要求岳檀迎着父母亲友失望的目光,牵起一个女孩的手呢?
他什么都没有和何娇娇说,不过寄人篱下的何娇娇什么都知道。他足够好,她不够好,如此而已。
如果这个故事停留在何娇娇知难而退黯然出走,那她就是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是贵公子凝视所有娇艳名花时眼睑下的一片阴影。皎洁动人,又些微酸楚。而这酸楚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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