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霍平戎问她,“听说你二叔二婶对你很好?”
姜宜凝就会皱着眉头回答:“你听谁说的?”
“……韩子越。”
“他知道什么……”姜宜凝撇了撇嘴,“他也是听三姑婆说的吧?我二叔二婶曾经借给三姑婆钱,让她渡过难关,她当然对他们印象很好。可是,他们对我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他们对你好吗?”
“怎么说呢,没有饿着我,给我口饭吃,让我活下来,我是感激他们的。可是,为了这口饭,我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了我堂妹,帮他们洗衣做饭带孩子,一个人做的活抵得上三个娘姨……霍同志您说,雇三个娘姨要多少钱?可以养活多少个我?”
“……你曾经考上大学?还把名额让给你堂妹?”霍平戎禁不住眉头微缩,“那太可惜了……”
如果她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那还真可以委以重任。
姜宜凝奇怪地瞥了霍平戎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可惜什么?我可是圣约翰医院外科的实习生啊!圣约翰医院里最有名的那个外科大夫安德森先生亲手带的徒弟。安德森大夫侬知道伐?在外科手术领域可是教科书一般的存在,做他的实习生,可比考那个大学要难多了。可惜他是外国人,已经离开我们国家,回国去了。”
霍平戎的手倏然攥紧筷子,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你真的是那个安德森先生亲手带的徒弟?那你……能不能做脑科手术?”
姜宜凝心想,别的不行,但是脑科手术……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她在七十多年后,可是最好的医科大学培养出来的正经脑外科专家。
她做过的脑科手术,从住院医开始,可能比现在所有外科大夫加起来都要多。
她含笑点头,“承蒙不弃,安德森先生亲手指点过我做脑外科手术,我也亲自做过很多台。”
霍平戎的手悄没声息松开筷子,整个人也没那么紧绷了。
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那还真不错。只是你太可惜了,我听说你二叔二婶他们一家离开的时候,你恰好睡过头了,没有赶上飞机?”
“……呵,如果我说他们是早就计划好的,你信吗?”姜宜凝扯了扯唇角,手指在搪瓷碗盖上轻轻叩击,“我从来不会睡过头,因为我每天早上要起来给他们做早饭,然后去医院上早班,我怎么可能睡过头?可是那一天,我却偏偏睡过头了。”
霍平戎看了一眼姜宜凝纤长白皙的手指,和珍珠贝母般光滑的手指甲,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他幽深的眼神。
根据姜宜凝自己说的话,她是长年累月在自己二叔二婶家做粗活。
但是一个长年累月做粗活的女子,是养不出这样的白嫩纤细几乎没有茧子的手指的。
这个姜宜凝,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可以完全信任她吗?
霍平戎心思转的很快,没多久就轻描淡写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你没跟他们出去,正是你的福气。”
“怎么可能?!”姜宜凝脱口而出,“我父母留下的遗产,全被他们拿走了!他们在国外可是过着豪富般的日子!”
“你知道他们在国外过的什么日子?你怎么知道?”霍平戎倏然抬眸,犀利问道。
姜宜凝只觉得他黝黑得像是看不见底的双眸里,有股奇异的魔力,好像在诱惑她要把一切说出来。